“噢,干吗要回家?”他说,“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讨厌上学。我喜欢露营。你不会又把我送回家吧,蛇眼,是吧?”
“这会儿还不会,”我说,“我们会在这洞里呆上一阵。”
“太棒了!”他说,“真太好了,我还从来没这么快活过。”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终于能睡下来了。我们把大毯子和被子铺开来,让红酋长睡在我们中间。我们不担心他会逃跑。他折腾了三个多钟头,闹得我们完全睡不成。只要在他幼稚的想象中一听到树枝的啪啪声或是树叶的沙沙声,他就会认为是一伙歹徒正偷偷地凑过来,于是他猛地跳起来,抓起他的来复枪,在我和比尔的耳边尖叫:“嘘!伙计。”最后我总算是睡着了,可睡得并不踏实,还梦见自己被一个凶狠的红头发海盗绑架了,用链子捆在树上。
天刚刚亮,我就被比尔一连串可怕的尖叫声惊醒了。听起来那不像是从男人的发声器官里发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大喊大叫,倒像是女人见到鬼魂或是毛毛虫时发出的尖叫声,可怕、丢脸而且显得大惊小怪。一大早就听到一个结实的大块头在山洞里不顾一切地尖叫个不停,这可真让人难以忍受。
我跳起来,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看见红酋长正骑在比尔的胸口上,一只手揪着比尔的头发,另一只手攥着我们用来切熏猪肉的锋利的餐刀;根据昨晚宣布的对比尔的判决,他正认真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剥下比尔的头皮。
我一把从那孩子手里夺下了刀,叫他又躺了下来。可打那一刻起,比尔就给吓得魂飞魄散了。他躺下来,可再也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因为那孩子就在我们身边。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可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了红酋长说过的话——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我绑在木桩上烧死。我并不紧张,也不害怕;不过我还是坐了起来,点燃了烟斗,靠在一块石头旁。
“你这么早起来干吗,萨姆?”比尔问我。
“我?”我说,“哦,我的肩膀有点儿痛,我想坐起来可能会舒服些。”
“胡扯!”比尔说,“你是怕了。你怕他真会那么干,日出时烧死你。他会的,只要他找得到一根火柴。倒霉透了,你说是吗,萨姆?你想会有人肯出钱把这个小魔鬼带回家去吗?”
“当然会的,”我说,“父母们就格外喜欢这种淘气的小鬼。现在,你和酋长快起来去煮早餐,我到山顶上去侦察一下。”
我爬上小山顶,四下里扫视了一遍附近的地方。我本以为在顶峰镇的方向会看到强壮的村民手握着镰刀和草叉,到处搜索怯懦的绑匪。可我看到只是一片平和的景象,只有一个人赶着一匹暗褐色的骡子在耕地。没人在小河里打捞;也没人到处奔走,告诉六神无主的父母还是没有音信。我眼前的阿拉巴马州的这一带地方,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没准儿,”我心里想着,“他们还没发现羊栏里的小羊羔已经给狼叼走了。愿上帝保佑那些狼吧!”这么想着,我下山去吃早餐。
我走进山洞的时候,发现比尔背靠着石壁喘着粗气,那孩子正拿着一块半个椰子那么大的石头威胁着要砸死他。
“他硬把一个滚烫的熟土豆塞进我的背里,”比尔解释着,“还用脚把它踩得稀烂;我就给了他一耳光。你带枪了吗,萨姆?”
我从那孩子的手里抢下了石头,算是平息了这场争斗。“我会修理你的,”那孩子对比尔说,“打了红酋长的人还没有谁能躲得过他的惩罚。你最好小心点儿!”
吃完早餐,那孩子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用绳子捆着的皮革,一边解着绳子一边朝洞外走去。
“他又要干吗?”比尔不安地说,“你想他不会逃跑吧,萨姆?”
“别担心,”我说,“他可不像是个会乖乖呆在家里的小子。不过我们还得把赎金的事再商量一下。那小子失踪了,可顶峰镇好像没什么动静;也许他们还没发现他不见了。家里人没准还以为他是在简婶婶或是哪个邻居家过夜。不管怎么说,今天他们会想起他来的。今晚我们得给他的爸爸带个口信,叫他带二千美元来赎他的儿子。”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一声大叫,大卫打倒勇士歌利亚大卫:犹大和以色列的第二任国王,据《旧约·撒母耳记上》第十七章记载,他用投石器杀死了非利士巨人歌利亚。时可能就发出过这样的叫喊。原来红酋长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个投石器,正在他的头顶上飞旋着瞄准了目标。
我赶快躲开,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比尔呻吟了一下,就像马被卸掉了鞍发出的声音。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头正好砸在比尔的左耳后面。他整个地瘫倒了下来,倒在火堆上,火堆上还架着一锅准备洗盘子用的热水。我把他拖了出来,往他头上浇了足足半个钟头的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