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第15章

审判城堡[电子书]

  校役对教学人员、尤其对施瓦尔策这样的教师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人们是不可以等闲视之的,如果人们出于等级观念不能放弃这种轻视,那也得作出相应的回报使其能容忍这种轻视。K.愿意有机会时就想着这一点,施瓦尔策也由于第一天晚上的事还欠着他的情,这情债并没有因为此后几天的情况证明施瓦尔策的接待方式是对的而变小了。因为这是不可以忘记的:这次接待也许为而后发生的一切定了方向。

  通过施瓦尔策当局的全部注意力大谬不然地在最初的时刻就立刻被引到K.身上,当时K.在村里还完全是新来乍到,没有相识的人,没有栖身之地,一路走来已疲惫不堪,躺在那个草垫上一筹莫展,只好听凭当局任意摆布。只要一夜过后一切原本就会以不同的方式,平静地、半隐蔽地进行。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什么地方,人家不会起疑,至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个漫游工匠收留一天,人们会看到他的有用性和可靠性,这就会在这一带居民中传扬开去,他很可能不久就会作为雇工在什么地找到一个住处。当然啦,当局他是逃不过的。

  但是这有本质的区别:是不是半夜三更为了他的缘故总办公厅或哪个在电话机旁的人被惊醒,要人家立刻作出决定,表面上看来谦卑但却强硬得令人讨厌地提出这种要求,况且是由这个在上面大概不怎么吃香的施瓦尔策提出,抑或是不是K.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第二天在办公时间敲村长的门并且得体地申报自己是漫游工匠,在某个村民家已经有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很可能明天又要继续漫游,这样一来或许就会出现可能性极小的情况,他会在这里找到工作,当然只干几天,因为他不想在此地久留。没有施瓦尔策情况原本是会这样或大致这样的。当局也会继续照管这件事,但会从从容容,通过官方途径,不受它大概特别憎恨的当事人的急躁的干扰。K.对这一切都没有过错嘛,这是施瓦尔策的过错,可是施瓦尔策是一个总管的儿子,而且表面上看来他的行为无可指摘,所以人们只能让K.为此付出代价。

  那么造成这一切的可笑的起因呢?也许是那天吉莎心情不佳,害得施瓦尔策彻夜未眠四处游荡,随后就把一肚子气出在K.身上。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人们不妨也可以说,K.还得十分感谢施瓦尔策的这种态度。唯独如此某些K.独自永远做不到、永远不敢做到的事以及某些当局从自己方面也几乎不会容许的事才做到了:这就是他一开始就没耍什么花招,公开地、面对面地与当局对抗,这在一般情况下恐怕是很难做到的。但是这是一件糟糕的礼物,它虽然使K.不必说许多谎言和做许多诡秘行径,但是它也使K.几乎毫无自卫能力,至少使他在斗争中处于劣势并且有鉴于此原本就会使他绝望的,倘若他不是不得不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当局和他之间的实力相差那么悬殊,他尽自己所能扯出全部谎言施出全部计谋也无法从根本上缩小这种差距使形势发生有利于他的变化,而是这些谎言和计谋只会相对而言仍然总是觉察不到的。

  然而这只是K.用以安慰自己的一种想法,施瓦尔策依然还有其自己的责任;如果说他当时曾损害过K.,那么他现在也许能帮忙,在最细小的事情上,在最基本的先决条件上他也将继续需要帮助,譬如巴纳巴斯似乎也又要不顶事了。为了弗丽达的缘故K.整天踌躇着没到巴纳巴斯家去打听情况;为了不必当着弗丽达的面接待巴纳巴斯,K.现在一直在这儿外面干活并且干完活后还待在这儿等候巴纳巴斯,可是巴纳巴斯没来。现在他别无他法,只好去找巴纳巴斯的姐妹,只去一小会儿,他只想在门口问一声,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想到这里,他把铁锹往雪地里一插,转身就走。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到达巴纳巴斯家门口,敲了一下就把门闯开,也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开口就问:“巴纳巴斯一直还没回来?”现在他才发现,奥尔嘉不在,两个老人又坐在那张远离门口的桌子旁边打盹,还没弄清楚门口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才慢慢把脸转过去,最后是阿玛莉娅盖着被子躺在灶沿凳上,一见K.猛一惊坐了起来并用手按住额头定了定神。要是奥尔嘉在这里,她就会立刻回答,K.也就又可以走了,可现在他就得至少向阿玛莉娅走过去几步,向她伸过手去让她默默地握了握,并请她劝受惊的父母不用走过来,她说了几句话劝住了老人。K.得知,奥尔嘉在院子里劈柴,阿玛莉娅疲惫不堪——她没说原因——刚躺下不多一会儿,巴纳巴斯虽然还没来,但是多半很快就会回来,因为他从不在城堡里过夜。K.感谢她告诉他这些情况,如今他又可以走了,但是阿玛莉娅却问,他要不要还等一等奥尔嘉,但是可惜他没时间了,然后阿玛莉娅就问,他是否已经在今天和奥尔嘉谈过话,他惊异地回答说没有,并问奥尔嘉是否是要告诉他什么特别的事情,阿玛莉娅像是有些生气地一撇嘴,向K.默默点点头,这明显是一种辞别,并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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