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那夫人很顺从地听从了丈夫的告诫。“如果我到法庭,”她想,“就好像我想报复似的。”
尽管她对忏悔神父和她丈夫做出过种种谨慎的许诺,可一到贝尚松,她还是立刻给三十六位陪审官每人写了一封亲笔信:
审判那天,我绝不会出现在法庭上,先生,因为我在场会给索雷尔先生造成不利的影响。在世上,我能满怀热情地盼望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能得救。您要知道,如果一个无辜的人因我而被判处死刑,这样可怕的想法,会令我的余生过得郁郁寡欢,还会让我折寿。我没有丧命,你们怎么能判他死刑呢?不,毫无疑问,社会无权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特别是像于连·索雷尔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在维利埃尔,谁都知道他曾经精神失常。这可怜的年轻人,他的敌人有权有势。但是,即便是他的敌人(他该有多少敌人啊!),又有谁怀疑过他的卓绝的才华和渊博的学识呢?先生,您将审判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一年半多的时间里,我们都清楚:他虔诚、老实、勤奋,不过,他的忧郁症每年总会发作两三次,导致精神失常。全维利埃尔城的人,我们去度假的维尔吉的所有邻居,我的全家,甚至专区区长先生本人,都可证明他的虔诚堪称楷模。他能背出整本《圣经》,试想,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能坚持数年专心研读《圣经》吗?我的儿子们将有幸向您呈交这封信,尽管他们还是些孩子。请您屈尊问问他们,先生,他们会把这可怜年轻人的详细情况告诉您的。为了能使您相信判他死刑是野蛮的,所有的这些详细情况也许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您非但不是在为我报仇,反而会要了我的命。
他的敌人能用什么来反对这样的事实呢?我的孩子亲眼见过他们的家庭教师精神错乱的时候,我受的伤就是由此造成的后果。所造成的伤害如此之小,不到两个月我就能乘驿车从维利埃尔来到贝尚松来了。如果我知道,先生,您尚有些微犹豫,不愿把一个犯罪如此轻微的人,从惨无人道的法律中解救出来,我将离开我丈夫命令我躺卧的病榻,跪倒在您的脚下,替他求情。
请您宣布,先生,所谓的预谋是不真实的,那么,以后您就不会因为让一个无辜者血溅刑台而蒙受良心的谴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