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曼侬·列斯戈》、《新爱洛绮丝》、《葡萄牙修女书简》等书中读到的爱情描写,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当然那里写的都是一种伟大的爱情;轻浮的爱情,是为她这样年纪、这样出身的大家闺秀所不齿的。她觉得只有对英雄的仰慕之情,才配得上爱情这一神圣的字眼。而这种情感只有在亨利三世的时代和巴松比埃尔时代才风靡于法国。这样的爱情,遇到障碍,决不会卑躬屈膝,相反,倒能激发人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业绩来。“现今没有路易十三、卡特琳娜那样真正的朝廷,真是莫大的不幸!再危险再伟大的事业,我觉得自己都能担当得起。假如有路易十三那样有血性的帝王拜倒在我的脚下,看我不叫他做出惊天动的事业来!我会把他带进旺代,像托利男爵说的那样,夺回他的王国。那样就不会有宪章这样的事了……于连与我是桴鼓相应,他缺的是什么,是名望和财产。名望,他日后自会成就;财产,也是指日可待。
“反观克鲁瓦泽鲁尔,他什么都不缺。但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一半保王党一半自由党的公爵,一个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人物。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只能充当次要角色。
“哪一桩大事,在启始阶段不走极端?只有待大功告成,芸芸众生才觉得确实是可行的。是的,爱情,以及一切爱的奇迹,已占据我的整个心灵,爱像火焰,使我热血沸腾,也只有这个恩典上天还没有赐予我。不过既然上天钟灵毓秀,把种种优点集中在我的身上,就决不会劳而无功的,我定能获得应有的幸福。以后的每一天不再会是前一天机械的翻版。敢于爱一个社会地位与我相去甚远的人,就已经够伟大、够有胆量的了。然而,关键是看清他值得我爱吗?只要在他身上看出一点软弱的苗头,我就定要弃他如敝屣。一个像我这样的出身,又兼具骑士个性(其父之语)的少女,为人处世总不能像个莽莽撞撞的傻丫头吧。
“如果爱上克鲁瓦泽鲁尔,岂非只是扮演了一个平庸角色?那么,我的婚姻,不过是步我表姐妹的后尘。而她们的那种幸福,我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婚后,可怜的克鲁瓦泽鲁尔会对我说些什么,而我又如何回答,我事先都可以料想得到。这种叫人发困的爱情,难道还能称之为爱情?那还不如去修道院了。
“只要对方公证人不在签约前夕附加什么条件令长辈大动肝火,说不定我的婚约仪式,也会像上回小表妹的那次一样,叫亲人们都感动得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