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是鬼,而是善者,是神保佑吧,”有些人说。“大家都知道他父亲是个神猎手。也许他父亲的英灵在助他打猎,他才得到了好处,谁知道呢?”
然而,他的猎物不断,那些蹩脚的猎人们常常忙着拖运他猎下的肉。他分肉公平,像他父亲那样,他要看着最年幼的女孩儿和最老迈的老妪得到她们那公平的一份,他留给自己的不会多于他必需的。
公平而又神奇,他因此为人们所敬畏;大家谈论着让他在科万之后做酋长。由于他的功绩,人们期盼着他再次出现在村务会上,但是他从不出席,人们也难以启齿。
“我想建造一个圆顶茅屋。”一天,他对科万和几位猎手说:“那应是一个大茅屋,伊基伽和我可以在里面安适地栖居。”
“啊。”他们认真地点头。
“但我没有时间,我的职业是打猎,它用去了我所有的时间。因此,村子里吃过我打的肉的男女们给我造个茅屋才是公平的。”
据此,茅屋就建了起来,其规模甚至超过了科万的居所。基斯和母亲搬了进去,那是自勃克死后他们所享受的第一个豪宅。就她而言,这不光是物质上的豪宅,由于她那神奇的儿子,和他给她的地位,她被看作是村里的第一妇人。女人们前来拜访她,聆听她的指点;当她们之间或者同男人们发生争吵时,她们就搬出这女人的名言。
然而基斯神秘的狩猎术,一直在男人们的头脑中挥之不去。一次,乌赫碰到了基斯,指控他在用巫术。
“有人说,”乌赫阴阴地说,“你喜欢和‘鬼’混,出卖灵魂得回报。”
“我猎的肉里有鬼吗?”基斯说,“村子里有人吃它得了怪病吗?你如何知道我和巫鬼混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嫉妒而胡思乱想?”乌赫灰头土脸地溜了,女人们在身后嘲笑他。但晚上的村务会上,经过长时间讨论后,男人们决定在基斯出去打猎时,派人跟踪。基斯一出猎,比姆和勃恩——两位最机灵的年轻猎手,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五天后他们回来了,两眼红肿,舌头不听使唤,但总算讲清了他们见到的一切。村务会在科万的家中紧急举行,比姆开讲道:
“弟兄们!不负大家所托,我们一路机警地跟踪着基斯,而他不知道我们在他后面。在第一天的路上,他迎面遇到了一只大公熊,那真的是一只巨熊。”
“大得不能再大了,”勃恩作证并接着说,“但是那只熊却拒绝搏斗,它转过身,在冰上慢慢地走开。这是我们从岸上的岩石后看到的,熊朝着我们走来,后面跟着毫不惧怕的基斯,他在熊的后面尖声喊叫,挥舞着臂膀,制造着杂音。然后熊被激怒了,它支着后腿站起来,大声咆哮,但是基斯却直对着熊走了过去。”
“啊,”比姆继续讲那故事,“正对着熊,他走了上去。熊扑上来抓他时,基斯又跑开了。但是在跑的时候,他在冰上丢下一个小圆球,熊停了下来去闻它。基斯继续边跑边丢下小圆球,熊就一一把它们吞下。”
人们惊叹、喊叫、吵闹起来,乌赫则跳出来,表示不信。
“嘴会造假,眼睛造不了假。”比姆说道。
勃恩说:“啊,是我们亲眼所见。这样继续着,突然熊立起身子,痛吼起来,前爪拼命地扑腾。基斯马上退远。但熊不再管他了,看来吞进体内的小圆球控制了它。”
“对,是体内的东西,”比姆插进来,“它用爪子抓挠肚子,就像一只玩耍的小狗在冰上跳来蹦去,但那嘶吼决非在玩耍,而是痛得受不了。那场面我可是第一次见!”
“对,我也一样,”勃恩再插进来,“而且是那么大的一只熊。”
“这是巫术。”乌赫声称。
“这我不清楚,”勃恩说,“我只说眼睛看到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熊就疲软了,它很重,使劲跳了跳,就沿着冰岸走了下去,头向两边摇动着,后来它坐下来,又哀嚎起来。熊后面跟着基斯,基斯后面跟着我们,一连四天,就这样跟着。熊越走越不行了,而且从未停止过痛吼。”
“魔力!”乌赫惊叹道,“肯定是魔力!”
“大概是吧。”
比姆接过勃恩的话,“熊一跌一撞,一会儿跌向左,一会儿撞向右,一会儿向前进一步,又马上向后退二步,一会儿围着足迹转圈,最后走近了基斯第一次遇到它的地方。它已软得一塌糊涂,再也爬不动了,这时,基斯走上去,用矛最终使它解脱了。”
“然后又怎么样了?”科万急问。
“后来我们就离开了正在给熊剥皮的基斯,跑了回来,杀熊的消息就传开了。”
那天下午,女人们把熊肉嗨哟嗨哟地拖进村,而男人们却全坐在屋里开大会。
基斯在女人的簇拥下凯旋而归。男人们派了个人,请他前来开村务会。但此人只带回一句话,他又累又饿,他的圆顶茅屋又宽敞又暖和,可以坐很多人。
男人们个个好奇至极,整个村务会的人,由科万打头,朝基斯的茅屋走去。他正在大吃大喝,但礼貌地迎接了他们,让他们按辈分就坐。伊基伽既自豪又羞怯,基斯却很沉稳。
科万把比姆和勃恩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走近基斯,严峻地问:“所以,你必须解释一下,基斯,你那打猎的方式,是巫术吗?”
基斯抬起头,向屋顶瞟了一眼,脸上绽开了一朵笑容,说:“不是啊,科万,一个男孩子是不知道任何巫术的,我丝毫不了解什么巫术,我只是创造了一种狩猎北极熊的新技巧,如此而已。那是‘智’术,而并非什么巫术。”
“任何人都能学会?”
“任何人。”
一片寂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基斯一个人仍大吃大喝着。
“那……那……那你能告诉我们吗,基斯?”科万声音颤抖。
“好吧,我会告诉你们。”基斯嘬完了一口骨髓,站起身来,“非常简单,看着!”
他拣起一薄片鲸鱼骨给大家看,它的一端像针尖那么尖锐。他小心地把骨片卷成圈儿,它消失在紧握的手掌中。然后,他一松手,骨片弹了起来。他拣起一块鲸油。
“就这样,”他说,“拿一小块鲸油,这样,像这样,再把一块鲸骨片儿包在它的里面,就这样,要把鲸骨片儿很紧地卷成卷儿,在包有鲸骨的鲸油外面再包上一层鲸油。然后把它放在外头,让它冻成一个小圆球。熊吞下了小圆球后,鲸油就会融化,带有尖端的鲸骨卷儿就会弹开,熊就会觉得难受,当它难受得不行时,你就可以用矛枪来刺杀它了。非常的简单。”
乌赫说:“哇!”
科万说:“啊!”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发出了一声感叹。他们恍然大悟。这就是基斯的传说。他生活在遥远时代的北冰洋上,他使用的是智术而不是巫术,他从最破落的圆顶茅屋中成长为村子里的酋长。据说他很高寿。在他当酋长的年代里,他的部落一直繁衍不绝,再没有寡妇或者病残之人由于没有肉吃而夜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