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对纳尔逊的影响不一样。一个念头缠住了他:打死邓宁是他的天职;每逢他去服侍这个给捆住的人,或者在他旁边监视时,伊迪茨就万分紧张,生怕这木屋子里又有一条命归西。他总是狠狠地骂着邓宁,举止粗暴。纳尔逊为了掩饰他的杀心,有时还会对妻子说:“过不了多久,你会叫我宰掉他的,到那个时节,我可不愿动手了。我不想弄脏我的手。”不过,有好几次,在她不值班时,她悄悄溜进那间屋子里,总是发现这两个男人,像一对野兽一样,凶恶地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纳尔逊的脸上杀气腾腾,而邓宁犹如一只给逼到角落的老鼠,神情恶毒。于是,她就会大喊一声:“纳尔逊!你醒醒!”他的神情缓和下来,吃了一惊,一脸尴尬,可是并不懊悔。
因此出了这桩意外之后,纳尔逊也成了伊迪茨要解决的问题。起初,只有一个要用合法方式对待邓宁的问题,至于所谓的合法方式,在她看来,也就是要把他看守起来,直到把他交给正式的法庭受审。可是现在还得考虑到纳尔逊,她觉得他的神志是否清醒,灵魂能否得救,都是个问题。接着,她又发现自己的精力和耐心也成问题了。由于神经太紧张,她的身体要崩溃了。她的左臂会控制不住地抽动。她用汤勺时会把食物泼出来,她的左手已不听使唤了。她认为身上的神经出问题了,她担心病情会急剧发展。要是她垮了,会怎么样呢?她一想到将来这所木房子里只剩下邓宁同纳尔逊时,心里就压上更沉重的恐怖。
三天后,邓宁开口了。第一句话是:“你们想把我怎么办?”
他每天都问这句话,一天问几次。伊迪茨总是说,一定要依法办事。同时,她也天天问一句:“你为何要这样干?”对这句话,他从不回答。他一听这句话就火冒三丈,拼命想挣脱捆在他身上的皮带,并且威胁她说,等到他挣脱了,他会怎么处置她,他说,早晚他会挣脱的。每逢这时,她就抠住枪上的两个扳机,准备在他挣脱皮带时打死他,可是由于紧张过度和震惊,她自己又会全身发抖,心慌意乱。
日子一长,邓宁变得老实了。在她看来,他好像厌烦了捆着的生活。他开始恳求她放了他。他发了很多毒誓,说绝不伤害他俩。他会一个人沿着海边走下去,向法庭自首。他愿意把自己的那份金子送给他们。他要一直走向莽原深处,永远与文明世界隔绝。只要她放了他,他甘愿自杀。通常,他恳求到后来,会满嘴胡话,直到她觉得他快要疯了,不过尽管他这样发狂似的求她,她总是摇摇头,不肯释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