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到他们当了酋长,没人敢挑战他们时,这两个白人就相互打起来了。其中有一个,也就是我得了他的血统的那个人,当时便把刺海豹的鱼叉朝另外一个人身上扎进去,有一胳膊深。于是,他们的孩子就接下去再打,然后再由他们的孩子的孩子接下去;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始终战斗不息,甚至到了我这一代也是如此,结果每一家只能一脉单传。我这一家,只剩了我一个人,那一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恩卡。她跟她母亲住在一起。有一夜,她的父亲跟我的父亲出去打鱼,没有回来;后来,他们给大潮冲上了沙滩,两个人还紧紧地扭在一块儿。
“我们两家的血仇令大家叹息不已。老人都边摇头边说,等到她养了孩子,我也有了孩子,这个仗还要打下去。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对我讲过这话,后来我也相信了这种话,把恩卡当作仇人,以为她将来当了母亲,她的孩子一定会跟我的孩子战斗。我天天想着这种事,到了我长大成人,我就问他们,干吗非要这样。他们说,‘我们可不明白,只知道你们的祖先就这么一代代打下来。’我觉得不可思议,上代人的恩怨居然一定要下面一代代人继续下去,这事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道理。可大伙都说非这样不可,那时,我还年轻。于是,他们就说,我必须尽快结婚生子,这样,我的孩子就会先长大,更强壮。这事很好办,我是酋长,为了我父辈的功劳和立下的规矩,还有我的财富,大家对我都是众星捧月,任何一个姑娘都愿意嫁给我,可我一个也看不中。于是老人和那些姑娘的母亲都催我要快,因为当时许多猎手正在向恩卡的母亲提亲;要是她的孩子比我的孩子先长大,我的孩子可就完了。
“可我依然没找到心上人,一个傍晚,我渔猎归来。红日西沉,夕阳映在我的眼睛,顺风而行,几只皮舟破浪而来。恩卡的皮舟从旁飞驶而过,她瞟了我一眼,发丝飘扬,犹如一朵墨云,满脸晶莹的水珠闪动不已,那是浪花溅上去的。前面说过,夕阳正映在我的眼里,我还是太年轻了;当时心中一动,我明白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她催舟向前,划了两桨,又侧脸瞟了我一眼——那种神态,只有恩卡才有——于是我明白这又是那种表示。我们破浪前驱,飞驰过了那些龟爬般的大皮船,把它们抛在后面,大家都为我俩喝彩。她运桨如飞,我的心犹如一片白帆,但是我没有追上她。后来劲风乍起,海上一片白浪,船像海豹一样在阵阵波涛中蹿上蹿下,我俩就在澎湃声中,向着海上落日,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