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八动中之动

海底两万里[电子书]

最后一次尝试也失败了。两个陌生人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后,转身出去了。临走时,他们甚至没有对我们做出一个世界各国都通用的让人放心的手势。门又关上了。

“真卑鄙!”尼德·兰又一次大发雷霆,大声喊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跟这两个混蛋讲法语、英语、德语和拉丁语,可这两个混蛋一声不吭,真不懂礼貌。”

“尼德,别发火。”我对怒气冲冲的捕鲸手说:“发火是没有用的。”

“可是,教授先生,”我们脾气暴躁的同伴回答,“您难道不知道,在这个铁笼子里,我们完全有可能会活活饿死。”

“得了吧!”康塞尔说,“理智一点,我们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我的朋友,不要悲观失望,”我说,“我们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来,先说说你们对这艘船的船长和船员的看法吧。”

“我的看法早已说过,”尼德·兰回答,“这些人全都是混┑啊…”

“好吧!那么他们来自哪个国家?”

“混蛋国!”

“亲爱的尼德,你说的国家,在世界地图上并没标示出来。我承认,这两个陌生人的国籍现在还很难确定!我们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们既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法国人、德国人。我想说的是,船长和他的助手肯定是出生在低纬度地带的人。他们具有南方人的特征。那么,他们会不会是西班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者是印度人呢?凭他们的体形,我还不能做出判断。至于他们的语言,我们完全没法听懂。”

“瞧!这就是不懂所有语言的困扰,”康塞尔回答,“或者说,世界上没有一种通用语言的缺陷!”

“通用语言又有什么用!”尼德·兰回答,“难道你们没看见?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创造这种语言就是为了叫老实人没法向他们要饭吃!但是,在世界各国,有谁不明白张张嘴,动动上下颌,咬咬嘴唇和牙齿这样一些动作表示什么?无论是在魁北克、土阿莫土岛、或者是巴黎,还是在地球上和这些地方对距的各个地方,这意思不就是说:我饿了,给我点东西吃吧!”

“噢!”康塞尔说,“看来真有这么愚蠢的家伙……”

康塞尔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开了。一位侍者走进来,给我们送来衣服,是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不知是什么衣料制成的。我马上拿来穿上,我的同伴也学着我的样,穿上了衣服。

在我们换衣服的时候,船上的侍者或者是哑巴,或者是聋子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摆上了三份餐具。

“这才说得过去,”康塞尔说,“看来,这是个好兆头。”

“得了吧!”一直耿耿于怀的捕鲸手说,“你想想,这里有什么鬼东西好吃啊!不是甲鱼肝、鲨鱼片就是海狗排呗!”

“看了再说!”康塞尔说。

每道菜用银制钟形盖子盖着,对称地摆放在铺着桌布的餐桌上。我们在餐桌前坐下来。看得出来,我们是在与一些有教养的文明人打交道。如果没有强烈的电光,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坐在利物浦阿戴尔菲大饭店的餐厅里,或是坐在巴黎大饭店的餐厅呢。我还得补充一句,餐桌上没有一块面包,也没有一瓶白酒。饮用水倒是冰凉、清澈,这完全不合尼德·兰的口味。在给我们端上来的几道菜中,我认出几种烹调精美的鱼,另外还有几道美味可口的菜肴,我叫不出菜名,甚至弄不清这菜是用植物还是动物肉做出来的。说到餐桌上的餐具,十分精美雅致,匙子、叉子、刀子、盘子,每一件上都刻有一个字母,四周还有一条作为题铭的格言,按照原样抄录如下:

MOBILISINMOBILI

N

“动中之动!”这句题铭只要将其中的介词“IN”译成“┰凇…里面”,而不是译成“在……上面”,就完全符合这艘潜水艇。字母“N”大概就是这位神秘的海底指挥官姓名的头一个大写字母!

尼德·兰和康塞尔可没有考虑这么多,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饭,我随即也和他们一样埋头吃饭。我已不再担心我们的命运。事情很明显,这里的主人并不想把我们饿死。

人世间的事总会有个了结,一切都将会过去,就连连续在15个小时没有吃一点东西这样的事也不例外。肚子一填饱,睡意就向我们袭来。与死亡抗争了一夜后,这也是极其自然的反应。

“说实话,我真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康塞尔说。

“我也是,我都要睡着了!”尼德·兰接着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躺在船舱的地毯上,不一会就酣然入睡。

至于我,虽然也有同样强烈的睡眠需要,但并没有那么容易入睡。太多的想法涌入我的脑际,太多的疑问亟待去解决,太多的画面使我的眼睛难以合拢!我们现在在哪里?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把我们带到这里?我感觉到或者更确切地说,我认为感觉到这机器正朝海洋的最深处沉去。此时,恐怖的噩梦萦绕在我心头。我在这神秘的避难所里,隐约看见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动物,这艘潜水艇好像和它们是同类,同它们一样的游动,一样的狰狞可怕!……渐渐地,我的思绪平静了下来,想象迷失在朦胧的睡意中,不久我也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