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有什么好看的?正用着。遗体已经入殓。”
“我必须检查。”
“休想,我不允许。”
“没那个必要。”福尔摩斯眼疾手快,把这家伙推到旁边,步入大厅。面前有一扇虚掩的房门。我们走进去。原来是饭厅。一挂半明半暗的吊灯底下,灵柩被停放在餐桌上。福尔摩斯拧亮煤气灯,掀开了棺盖。深陷的棺体里躺着一副羸弱的形骸。天花板的灯光直照着那张衰老而干瘪的脸庞。这具骨瘦如柴的遗体,即便是在生前曾饱受残虐、饥馁和病痛的折磨,也决不可能是美貌依旧的弗朗西丝女士。福尔摩斯的脸上一阵惊喜交加。
“感谢上帝!”他喃喃自语道,“不是她。”
“噢,您这次可铸下大错了,福尔摩斯先生。”跟着我们进到屋里来的彼得斯说。
“这位过世的妇人是谁?”
“唉,如果您非要知道的话,她就是我太太的一位老保姆,叫做罗┧俊斯彭德,在布里克斯顿救济院诊疗所里被我们找到的。我们把她接到这儿,请费尔班克别墅13号的霍索姆医生——劳驾您记住这个地址,福尔摩斯先生——来好生诊治她,此谓我基督子民的义责。第三天,她去世┝恕—鉴定书上说是年衰力绌——可那只是医生的看法,当然您了解得更清楚。我们安排好她的丧事,请肯辛顿街的斯廷森殡仪馆负责打理,明早8点就入土为安了。您挑得出什么漏洞来吗,福尔摩斯先生?您犯下一个可笑的错误,最好还是爽快点,承认了吧。当您掀掉棺盖,原以为是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结果却发现一个可怜的九十岁老婆婆,假如有一张照片能拍到您那瞠目结舌的呆样,我准会花钱买下。”
在对手嚣张至极的嘲弄下,福尔摩斯的表情仍跟往常一样冷漠,可攥紧的双拳包藏不住他出离的愤怒。
“我要把你的屋子搜个遍。”他说。
“你还敢!”彼得斯厉声高喝,此时走廊处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和重重的脚步声。“我们马上就到了。这边请,长官们。有两个男人硬闯进我家里,我可撵不走。帮我赶他们出去吧。”
一名警长和一名巡捕站在门口。福尔摩斯从夹子里掏出名片。
“这里是我的姓名和住址。这位是我的朋友,华生大夫。”
“天哪,先生,我们久闻您的大名,”警长说,“可您没有搜查令,不能待在这儿啊。”
“当然不能。我很清楚这一点。”
“逮捕他!”彼得斯哇哇大叫。
“我们知道拿这位绅士怎么办,假如他被通缉的话,”警长语气庄严,“可您应该先离开,福尔摩斯先生。”
“对啊,华生,我们得走了。”
片刻后我们重新来到大街上。福尔摩斯倒冷静如常,而我却火冒三丈,咽不下这口气。警长跟上我们。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可那是规矩。”
“没错,警长,您得依法行事。”
“要劳您亲自上那儿去,我想其中必有原委。如果我可以帮点什么┟Α—”
“有关一位失踪的女士,警长,我们认为她就在那幢房子里。我恨不得现在就拿到搜查令。”
“那么我会盯住那伙人的,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保证将通知您。”
这会儿刚刚9点钟,我们立刻开始全力追查。首先我们乘车来到布里克斯顿救济院的诊疗室,打听到的的确确在前些天有一对慈善夫妇登门,并声称一位患老年痴呆的婆婆以前做过他们的女仆,后来就获准将她带走。听说她死去的消息,人们也没感到意外。
医生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他曾经被请去诊治,发现那个老妪已是风烛残年,而且亲眼见证她过世,便照例在鉴定书上签了字。“我对你们担保,一切都完全正常,在这种事上不存在捣鬼的余地。”他说。那幢房子里也没什么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只是有点奇怪,像他们那样的人家竟然不见一个仆从。仅此而已,医生口中再没吐露出什么线索。
最后我们取道苏格兰场。关于搜查令的办理手续有点麻烦。拖一拖在所难免。地方法官的签字八成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拿到。如果福尔摩斯愿意在9点左右上门,他就可以随莱斯垂德一同执法,亲眼目睹它生效。
就这样,一整天结束了。直到半夜我们的朋友——先前那位警长,传话说从那座大坟墓的窗户里看见到处灯火闪烁,但是既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我们也只好耐住性子等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