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莱尔喑哑地哀叹起来。
“喔,喔,”伯爵接着说道,“这样的唉声叹气已经够了,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吧。要坚强,要满怀希望,因为有我在,因为我在关照您。”
摩莱尔伤心地摇摇头。
“我对您说要有希望!我的话您听懂了吗?”基督山喊道,“您要知道,我从不凭空许诺,从不自欺欺人。现在是中午12点钟,马克西米利安,苍天有情,您是中午来,而没有拖到今天晚上或明天上午来。您再好好听我说一句,摩莱尔,现在是中午12点,如果瓦琅蒂娜现在没有死,她就不会死了。”
“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摩莱尔喊道,“我走的时候,她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
基督山用手抚摸了一下前额。这蕴藏着惊人秘密的大脑在思索什么?对这既无情又仁慈的心灵,那带来光明或黑暗的天使又在说什么?只有上帝才会知道!
基督山又一次抬起头,但这一次他的脸庞宁静得就像刚睡醒的孩子。“马克西米利安,”他说道,“您放心回家吧,我现在要求您不多走一步路,不作任何尝试,脸上不露一丝一毫的忧虑,我会告诉您消息的。您走吧。”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摩莱尔说道,“您这样冷静,伯爵,不禁令我胆寒。难道您能起死回生?难道您真的超越凡人?难道您是一位天使?难道您也是个上帝?”这位从不在危险面前后退一步的年轻人,这时心中生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面对基督山往后倒退了一步。
然而基督山望了摩莱尔一眼,嘴上挂着一丝既悲郁凄楚,又甜蜜温柔的微笑,马克西米利安只觉得自己已是珠泪盈眶了。
“我可以应付自如,我的朋友,”伯爵说道,“您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基督山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有一种神奇的巨大影响,这时摩莱尔已被这种影响制服,而且他已心甘情愿,不想摆脱出来。他同伯爵握手告别,退出书房。但是走到寓所大门口,他看到巴蒂斯坦在马提翁的拐角那儿,正急急忙忙赶回来,于是他停下等巴蒂斯坦。
就在这个时候,维尔福和阿弗里尼快马加鞭赶到圣奥诺雷。他们进楼的时候,瓦琅蒂娜还没有苏醒过来。医生马上检查病人,不但鉴于病情的原因,检查得细致入微,而且出于他深知内情,这检查更是细针密缕,一丝不苟。维尔福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的目光和嘴唇,等待检查的结果。努瓦基耶的脸色比那姑娘还要苍白,心里比维尔福本人还要焦躁,急着想知道诊断的结果,所以也在一旁等待,俨然一副耳聪目明、悲天悯人的神态。终于阿弗里尼出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她依然活着。”
“依然!”维尔福喊道,“噢!大夫,您这话多可怕呀!”
“是的,”医生说道,“我再说一遍:她依然活着,本人深以为异。”
“那么她有救了?”做父亲的问道。
“对,因为她还活着。”
这时阿弗里尼的目光与努瓦基耶的目光相遇,但见老人眼中闪出一种异乎寻常、意味蕴藉而深长的喜悦,医生心中不禁为之一震。于是,他把姑娘重新放倒在椅子上,姑娘的嘴唇毫无血色,和整个脸庞一样苍白。随后,医生静静站着,两眼睛朝努瓦基耶望去,医生这时的一举一动老人已料到,而且似乎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先生,”阿弗里尼对维尔福说,“请把瓦琅蒂娜小姐的贴身女仆叫来。”
维尔福正托着女儿的头,他轻轻撒手放开,自己跑去叫那女仆。他刚出去把门带上,阿弗里尼立即走到努瓦基耶跟前。“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他问道。
老人那双富有表情的眼睛眨了一下。想必读者还记得,老人现在只能用眨一下眼来表示他同意人家说的意思。
“只对我一个人说吗?”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说道。
“好,我会留下来跟您说话的。”
这时,维尔福回到房间,后面跟着那个女仆,女仆后面是维尔福夫人。
“这宝贝女儿怎么啦?”维尔福夫人喊道,“她从我那儿出来的时候,倒是说了她有点儿不舒服,不过我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说完,这位少妇含着泪水,摆出一副亲生母亲疼爱儿女的模样,走到瓦琅蒂娜跟前,握住她的手。阿弗里尼总在望着努瓦基耶,他看到老人的眼睛瞪大了,又睁圆了,老人的脸颊刷地变白哆哆嗦嗦起来,额头上则是汗涔涔的。他顺着努瓦基耶的目光,两眼转到了维尔福夫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啊!”而维尔福夫人则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可怜的孩子躺床上会好受些,过来,法妮,我们把她抱床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