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歌剧院这样的托辞太好说出口了,何况这天晚上巴黎歌剧院确实有盛大演出。勒瓦瑟身体长期不适终于康复,今晚重登舞台扮演巴尔特朗。同往常一样,一演出名家大师的时行之作,巴黎出类拔萃的风流人物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莫瑟夫像大多数富家子弟一样,在剧院正厅前座有他自己的单人座位,而且他的熟人中至少有10个包厢,他可以上随便一个包厢找到座位,至于到纨绔子弟的包厢找个座位,对他来说则更不在话下了。莫瑟夫单人座位旁边是夏托—勒诺的单人座,博尚是记者,因此是剧场大厅之王,哪儿都有他的座位。这天晚上,吕西安·德布雷可以自由支配大臣的包厢,于是他把包厢让给莫瑟夫伯爵,但是,梅塞苔丝不想去,莫瑟夫伯爵又把包厢让给唐格拉,并且捎话给唐格拉,假如男爵夫人和小姐赏光去他让出来的包厢,晚上他有可能拜访她们。母女俩是绝对不会加以拒绝的,因为谁也不会像百万富翁那样,对不花钱的包厢心里不痒痒。但是,唐格拉声称,鉴于他的政治主张和他作反对派议员的身份,他不便去大臣的包厢。于是男爵夫人写信给吕西安,说她自己不可能一个人带着欧仁妮去歌剧院,请吕西安过来接她。的确是这样,如果只是两个女人坐在包厢里,大家一定会觉得不成体统,但是唐格拉小姐去歌剧院由她母亲以及她母亲的情人陪着,那倒是无可非议的了。处世总得要顾到世情民风。
同往常一样,大幕拉启时剧场几乎还是空空荡荡,这是我们巴黎上流社会的又一风气:上剧院应该在演出开始以后才到。所以第一幕演出的时候,到场的观众大多数不是看戏或听戏,而是在看正陆续到来的观众,而且,除了那开门关门声和嗡嗡一片的说话声以外,什么也听不到。
“哟!”阿尔贝看到第一排包厢门打开,顿时说道,“哟,格氏伯爵夫人……!”
“格氏伯爵夫人是谁?”夏托—勒诺问。
“噢,男爵,居然问出这么一个不可原谅的问题,您问格氏伯爵夫人是谁,是不是?”
“啊,果然是,”夏托—勒诺说,“不就是那位迷人的威尼斯夫人吗?”
“一点不错。”
这时,格氏伯爵夫人看到了阿尔贝,然后微微一笑与阿尔贝相互招呼了一下。
“您认得她?”夏托—勒诺说。
“是的,”阿尔贝说,“在罗马的时候弗朗兹介绍我认识她的。”
“既然弗朗兹在罗马给您帮了忙,您能不能在巴黎也给我帮个忙呢?”
“好的。”
“嘘!”观众喊道。
两位青年依然说他们的话,至于后排观众想不想听音乐,他们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去看练兵场的赛马了。”夏托—勒诺说。
“今天吗?”
“是的。”
“啊,对了,今天有赛马。您买彩票了吗?”
“呵,小意思买了点,买了一张50金路易的。’
“哪匹马赢了?”
“诺蒂吕斯,我押的就是这一匹。”
“可是一共赛三场,对吧?”
“是的,今天有骑士俱乐部奖杯赛,是一只金杯,还发生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什么事?”
“嘘!别说话啦!”观众喊道。
“什么事?”阿尔贝又问一了遍。
“这场比赛得奖的马和骑手全场都不认得。”
“什么!”
“噢,我的上帝,真是这么回事。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参赛的一匹叫旺帕的马和叫若普的骑手,只是看到突然窜出一匹非常漂亮的栗色马和拳头一般大的骑手。他们不得不在那骑手的口袋里塞了20斤的铅沙才够参赛重量,可他还是最先到终点,超过阿里埃尔和巴尔巴罗那两匹马三个马身。”
“始终没有弄清楚这马和骑手是哪一家的吗?”
“没有。”
“您说这匹马参赛用的名字是……”
“旺帕。”
“那么,”阿尔贝说道,“我就比您抢先一步了,我知道这马是谁的。”
“请安静!”后排的观众第三次叫了起来。这一次抗议非常明显,两位青年终于察觉到观众是在说他们,于是他们转身向后面看了一会儿,想在人群众中找出是哪个人干出这种他们认为是无礼的事来。但是谁也没有再嚷,他们也就朝舞台转回身去。这时大臣包厢的门打开,唐格拉夫人,她女儿以及吕西安·德布雷进来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