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科波蹿下舱去,不一会儿他拿了两件衣服回到甲板上来,唐泰斯把衣服穿上,心里说不出有多么高兴。
“你现在还缺不缺别的东西?”船长问道。
“给我一块面包,刚才我喝的朗姆酒太好了,请再给我喝一口,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的确,这好长时间差不多是四十个钟头,面包拿来了,雅科波把装酒的水壶递给他。
“左满舵!”船长转身朝舵手喊道。唐泰斯跟着往那边望了一眼,一边把水壶往嘴边送,但是手刚抬了一半就停住不动了。
“唷,”船长问道,“伊夫堡出什么事?”
果然那边有朵小小的白云,就在伊夫堡南炮台的炮口边上漂着。一秒钟后,遥远的炮声勉强传到单桅三角帆船上。水手们一个个抬起头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船长问道。
“可能是昨天夜里跑了个犯人,现在他们开炮发警告。”唐泰斯说道。船长朝他看了一眼。唐泰斯刚才一边说话,一边把水壶往嘴边送,这时船长看到他正镇静而满意地喝那壶里的酒,所以船长即使有什么怀疑,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便过去了。
“这朗姆酒真是凶得够呛。”唐泰斯说,一边用衬衣袖子在额头上擦汗。
“管他呢,”船长望着他喃喃自语道,“真要是他,倒也不错,我捡了个能人。”
唐泰斯推说感到累了,想在船舵边上坐一会儿。舵手很高兴有人替他,朝船长望了一眼,船长点了点头,向他示意可以把舵交给新来的伙伴。这样,唐泰斯一坐到船舵旁,就可以一直不断地盯住马赛那边的动静了。伊夫堡从视野中消失后,雅科波过来在唐泰斯旁边坐下,于是唐泰斯问他:
“今天是几号?”
“2月28日。”雅科波回答说。
“哪一年?”唐泰斯又问道。
“什么,哪一年?你是不是问我哪一年?”
“没错,”唐泰斯说,“我问你今年是哪一年。”
“你都忘了今年是哪一年?”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唐泰斯笑着说,“昨天晚上可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到现在还吓得记不起事,所以我问你今天是哪一年的2月28日。”
“1829年。”雅科波说。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唐泰斯被捕以来整整14年了。他19岁被押进伊夫堡,现在逃出来已是33岁。一阵悲哀的微笑从他嘴边掠过,他心里在想,梅塞苔丝大概以为我已死了,这十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呢?接着唐泰斯眼中闪出一道仇恨的火光,他想起了使他饱尝如此漫长,如此残酷的铁窗之苦的那三个人,他又一次立下早已在监狱中为向唐格拉,费尔南和维尔福而作出的誓言。这誓言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威胁,因为地中海上最快的帆船也追不上这艘小小的单桅三角帆船,这船早已扯满了帆,向里窝那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