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34号和27号

基督山伯爵(青少版)[电子书]

刚敲第一下,那声音像是神差鬼使般地不响了。爱德蒙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听不到任何新的声音,爱德蒙吓得那边不敢再有什么动静了。爱德蒙充满了希望,吃了几口面包,又喝了几口水,多亏大自然给他一副强健的体魄,这时候他恢复得跟以前差不多了。这一天过去了,一直没有任何声音。夜幕降临,那声音依旧没有再起。“是个犯人!”爱德蒙对自己说,高兴得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夜过去了,仍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而这一夜爱德蒙不曾合上一眼。

夜尽昼来,看守又来送饭。爱德蒙早已把上一顿的吃个精光,他又狼吞虎咽般地把新送来的吃完,不断听那总不再来的声音,心里直担心那声音是否永远终止。他在黑牢里来回转了十多里的圈子,一连几个钟头抓住气窗上的铁栅栏把自己身子吊起,用这早已忘了的操练使四肢恢复得灵活有力。总之,他在准备面对今后的命运,这个时候他仿佛是那准备进入竞技场地的摔跤家,不但在活动胳膊,而且还用油脂擦身。而且,这疯狂般运动的间歇时间内,他都去听听声音有没有再来。他对那犯人的谨慎很不耐烦了,但是人家又怎么能猜到打扰他的原来也是一个囚徒,也在急切盼望着自由?三天过去了,多么可怕的72小时,这是一分钟一分钟挨过去的呀!

最后,有一天晚上,看守最后一次查看后不久,唐泰斯第一百次把耳朵贴在墙上,他似乎觉得无声无息的石块上有一种察觉不出的振动在他头上震荡。他从墙壁前往后缩了缩,让被震撼了的脑袋恢复正常,又在牢房里踱了几圈,然而把耳朵贴向原来那地方。不用再怀疑了,那边肯定在干什么活,犯人已发觉他的方法有危险,于是改变了方法,为了能更安全地继续干下去,他可能现在用棍子撬而不用凿子凿了。

这一发现给爱德蒙壮了胆,他决定帮那位坚忍不拔的囚犯一起干。他先把床挪开,因为据他看,这解救工程是在床后那方向进行的,然后环顾牢房,搜索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凿墙,抠下潮湿的水泥,最后把石块撬下来。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没有小刀或别的什么利器,只有气窗上的铁条,可是他早已多次领教过了,那铁条钉得非常坚固,根本用不着再去试能不能晃动。牢房的全部家具只是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只水桶和一只水罐。床上倒是有好几个铁榫,但都是用螺丝钉紧紧安在木架上的,非得有螺丝刀才能把螺丝钉拧出来和卸下榫头。桌子和椅子上都没有什么可用得上的,水桶本来有提手,可是后来又拆掉了。唐泰斯只有一个办法,把水罐砸碎,挑一块带有锐角的碎片来抠墙。于是他把水罐往地上摔成碎片。他捡了两三块锋利的碎片藏进草褥,其余的就乱七八糟留在地上。打破水罐是极其自然的意外,决不会引起怀疑。

爱德蒙可以干上整整一夜,但是牢中漆黑一团很难出什么活,他得用手摸着干,而且不一会儿他就觉得,那把简陋的工具在一块更坚硬的石块上已经磨钝了。于是他把床推回老地方,等天亮了再说。现在有了希望,人也变得耐心了。整整一夜他在听那个不认识的人偷偷挖他的地道。

天亮后看守来到牢房。唐泰斯告诉他,昨天晚上捧着水罐喝水的时候,手一滑水罐掉地摔碎了。看守一边埋怨一边去给他领一个新的来,地上的碎片也懒得捡走。没有过多长时间看守又过来,叮嘱犯人以后要小心,接着就走了。以往牢门每次关拢锁上的时候,唐泰斯都觉得是在钳他的心,而现在他却是怀着说不出的喜悦听那嘎吱一下的上锁声。他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听到最后消失为止,接着他一下奔过去把床移开,借着白天透进黑牢的一缕弱光,看出昨天晚上他完全白忙了,因为他抠的是石块本身而不是边上的灰浆干。其实灰浆受了潮,已经变得很酥软了。

唐泰斯高兴得心蹦蹦直跳,他看到灰浆干有的地方已经剥落了,当然剥落的地方都只是芝麻一丁点大,但是半个钟头以后,他居然刮下几乎一大把灰。假如是数学家,则不难算得出来,这样挖下去,要是碰不上大石头,两年就能挖出一条高和宽各二尺(法尺,法国古长度单位,相当于325毫米。),长20尺的通道。唐泰斯于是责骂自己,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总觉得漫长难熬,却想不到用来干这个活,而一味期待,祷告和绝望,把时光都白白丢掉。他关进这黑牢已经六年了,就算干得很慢很慢,又有什么活干不成的呢?一想到这儿,他又增添了新的强烈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