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拉姆小姐庄严地站起来，“我第一个去。”她说，那口气倒很像一个身先士卒去突围的敢死队队长。

“哦，我的乖乖！哦，我最亲爱的！等一下——再想想！”她的妈妈嚷道。可是她一言不发，面部严肃地从她妈妈身边走过去，穿过丹特上校替她打开的门，随后我们听见她走进了图书室。

接下来是一阵沉寂。英格拉姆夫人觉得这是让她难堪地搓手的时候了，于是便搓起手来。玛丽小姐宣称，她自己是决不敢冒这个险的。埃米·埃希敦和路易莎·埃希敦低声吃吃地笑着，好像有点儿害怕。

时间过得很慢。捱过了十五分钟，图书室的门才再一次打开。英格拉姆小姐穿过拱门回到我们这里来。

她会笑吗？她会把它当作玩笑吗？所有的人都急切好奇地瞧着她，而她却报以冷淡的目光。她看上去既不兴奋也不愉快。她直直地走到她的座位跟前，一声不吭地坐下了。

“喂，布兰奇？”英格拉姆勋爵说。

“她说了什么，姐姐？”玛丽问。

“你认为怎样？你感觉怎样？她真是个算命的吗？”两位埃希敦小姐问。

“好了，好了，好心的人们，”英格拉姆小姐答道，“别逼我，你们这些人太容易好奇和轻信了。你们大家——包括我的好妈妈在内——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要了，似乎绝对相信这宅子里来了一个和恶魔勾结的真巫婆。我刚才所见的是一个流浪的吉卜普赛人，她用惯用的方式看手相，用她们那老一套给我算命。我一时的好奇已得到了满足了，现在我想，埃希敦先生明早最好照他威胁的那样给她套上枷锁。”

英格拉姆小姐拿了一本书，往椅子后面一靠，就拒绝再谈下去了。我差不多观察了她半个小时：这期间她没有翻过一页，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愠怒地流露出失望。显然她没有听到过一句对她有益的话。从她那长时间的忧郁和沉默来看，我觉得，尽管她自己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把女巫所预言的一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段时间里，玛丽·英格拉姆、埃米和路易莎·埃希敦都声称她们不敢一个人去，然而又都想去。于是通过山姆这位使者开始了一番交涉，来来回回往返了好多次，我想山姆小腿肚都该跑疼了，最后总算好不容易征得这个严厉的女巫同意让她们三个人一起去。

她们的拜问可不像英格拉姆小姐那么安静。我们听到歇斯底里的格格笑声和一阵阵轻轻的尖叫从图书室传来。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她们猛地推开门，跑过大厅，仿佛是给吓得有点精神失常似的。

“我肯定她有点邪门歪道！”她们一齐嚷道，“她竟给我们讲了那样的事情！我们的事她全知道！”说着她们气喘吁吁地倒在先生们急急忙忙为她们搬来的椅子上。

她们被逼着说仔细点。她们说，这女巫跟她们讲了她们小时候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还描绘了她们家闺房里的所有书籍和装饰品以及亲戚们送给她们的不同的纪念品。她们声称她甚至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并且凑近每个人的耳朵悄声说出世界上她最喜爱的人的名字，告诉她们各人的夙愿。

说到这里，先生们插嘴了，热切地请求她们把最后谈到的两点讲得更详尽些，然而她们只是涨红着脸、怪声不断、惊叫、颤抖和闷头傻笑，以此来应付他们的逼问。与此同时，太太们给她们闻香嗅瓶、打扇，表示担心，并因她们的警告没被及时采纳而一直露出不安的表情。年长的男士们哈哈大笑着，年轻的忙着安抚这些激动不安的美人儿。

在这阵忙乱中，在我的视觉与听觉完全集中在我面前的这种场面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旁有咳嗽声。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山姆。

“对不起，小姐，那吉卜赛人说，房间里还有一位未婚的小姐没去见她。她发誓说，不见到所有的人就不走。我想，没有别人了，一定是指你。我该怎么去回她呢？”

“哦，不管会怎样，我去。”我答道。我很高兴，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机会来满足我那被大大激起的好奇心。我溜出了房间，大伙这会儿正乱作一团地围着这三个刚回来的颤抖着的人，没人注意到我。我不声不响地随手关上了门。

“要是你愿意的话，小姐，”山姆说，“我就在大厅里等候。要是她吓着你，你只要叫一声，我就会进来的。”

“不用，山姆，回厨房去吧。我一点也不怕。”我的确不怕，只是对此很感兴趣，也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