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曼战区已经停止了主动的军事行动。从莫斯科通前线司令部——哈尔科夫的直线电话联络一直不断,命令再从这儿传到第十四和第十二集团军司令部。狭长的电报纸上印着密码写成的命令:“勿引起波军骑兵部队的注意。”只有当波兰军队的前进可能将布琼尼的骑兵部队卷入战斗的情况下,才允许主动出击。
篝火的棕红色火苗颤抖着,褐色的烟圈盘旋着上升。害怕烟雾的蚊虫一群群地飞来飞去,急速地移动着。战士们在篝火附近围坐成扇形,篝火映照在他们的脸上,脸上都像抹了铜色似的。
篝火旁边,浅蓝色的火炭里温着几只军用饭盒。
饭盒里的水冒泡了。突然,一条火舌忽地从燃烧的木柴下面钻了出来,烧着了一名年轻战士乱蓬蓬的头发。那人赶紧把头一甩,咕哝了一句:
“呸,真见鬼!”
周围的人都笑了。
一个穿着呢军装、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战士对着火光检查了枪筒之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个小伙子钻到书里去了,火烧着了头发都不知道。”
“柯察金,把你读的东西也给我们讲讲吧!”
年轻的红军战士摸摸那绺烧焦的头发,微笑着说:
“哦,安德罗休克同志,这真是本好书,我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了。”
柯察金身旁坐着一个翘鼻子的青年,正在专心致志地修理弹药盒上的皮带。他一边用牙咬一根粗线,一边好奇地问:
“那本书是写谁的?”他问着,顺手把剩余的线缠到别在军帽上的针上,又补充道:“要是爱情故事,我倒挺感兴趣的。”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马特维丘克抬起小平头,调皮地眯起一只狡黠的眼睛,风趣地说:
“当然喽,谈情说爱倒真是件美事!谢列达,你倒是个漂亮的小伙子,跟画上的人一样。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成群的姑娘跟在你的身后。可惜你有一个地方美中不足,就是鼻子有点翘,不过还是可以矫正的。只要在鼻子尖上挂一枚十磅重的诺维茨基手榴弹,一夜工夫,鼻子就拉下来了。”
又是一阵哄笑,吓得拴在机枪车上的几匹马直打响鼻。
谢列达懒洋洋地转过身来,说:“漂亮不漂亮倒没关系,关键在于脑袋瓜子!”他富有表情地敲敲自己的前额,又说:“别看你伶牙俐齿,却是木头一块——不折不扣的大傻瓜,连两只耳朵都是冷冰冰的。”
眼看两人就要抬杠了,班长塔塔里诺夫赶忙把他们劝开:
“得了,得了,伙伴们,干吗咬来斗去的呀?还是让柯察金给我们念段精彩的吧!”
“念吧,保夫鲁沙,念吧!”周围的人一起喊了起来。
柯察金把马鞍推近篝火,坐了下来,把放在膝盖上的书打开了。
“同志们,这本书叫《牛虻》,我是从营政委那儿借来的。它让我很受感动。要是大伙儿静下来,我就念。”
“快念吧,那还用说!没人捣蛋的!”
当团长普济列夫斯基同志和政委一起骑马悄悄走近篝火时,十一双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念书的人。
普济列夫斯基回过头来,指着战士对政委说:
“团里的侦察兵有一半在这儿。那里有我的四个人,都是非常年轻的共青团员,但个个都是好样的。你看那个念书的,还有那个,看见了吗?他叫柯察金,那个眼睛长得像小狼似的,他叫扎尔基,他们是一对好朋友,但相互之间一直暗暗在比试高低。以前柯察金是我这儿的头号侦察兵,现在可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啦。你瞧,他们正在做政治工作,做得十分自然,但影响很好。有人给他们取了个好名字:青年近卫军。”
“念书的那个人是侦察队的政治指导员?”政委问。
“不是,政治指导员是克拉默。”
普济列夫斯基驱马向前走去。
“同志们,你们好!”他大声喊道。
所有的人一起转过身来。团长轻捷地从马背上跳下,走到战士们跟前。
“在烤火吗,朋友们?”他那略像蒙古人的一对细眼睛眯了起来,满脸笑容,刚毅的面庞不像平时那样严厉了。
战士们像欢迎自己的好朋友一样,亲切、友好地欢迎团长的到来。政委仍骑在马上,他打算到别的地方去。
普济列夫斯基把带套的毛瑟枪推到背后,在保尔的马鞍旁边坐了下来,提议说:
“来,抽口烟,怎么样?我这儿有点好烟叶。”
他卷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转身对政委说:
“你走吧,多罗宁,我就留在这儿。如果司令部有事找我,请通知我。”
多罗宁离开以后,普济列夫斯基对柯察金说:
“继续念吧,我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