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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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终于升上去了,站在台上的是刚从县里来的县委书记拉津同志。拉津个头不高,瘦瘦的,长着尖尖的小鼻子。他的出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大家都兴趣十足地听他演说。他谈到全国的斗争形势,号召青年人团结在共产党的周围。他像一个真正的演说家,在他的讲话中用了很多诸如“正统马克思主义者”、“社会沙文主义”等字眼,而听众当然暂时还弄不明白这些概念。演讲结束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他让谢廖扎接着讲话,自己先行告退了。

谢廖扎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一上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说什么?谈哪方面的事情?”他想说,却又找不到话题,因而浑身不自在起来。

伊格纳季耶娃解救了他,她从讲台后面轻轻地提示他:

“说说组织支部的事情。”

谢廖扎立即谈起实际问题起来。

“同志们,演讲的内容你们都已听到了,现在我们应当建立支部。谁愿意支持?”

丽达·乌斯季诺维奇跑上前来给他救场,她开始向听众讲述莫斯科青年组织的情况。谢廖扎狼狈地站在一边。

谢廖扎看大家对组织支部的事很冷淡,非常生气,他不时愤愤地看看大厅里的听众,听众并没有认真地在听丽达讲话。扎利瓦诺夫一面以蔑视的眼光看丽达,一面和丽莎·苏哈里科悄悄低语。坐在前排的高年级女生,鼻子上扑着白粉,狡黠的眼睛东张西望,互相之间正交头接耳。在靠近舞台入口的角落里,坐着几个红军战士,其中也有谢廖扎认识的年轻的机枪手。他坐在舞台前沿的栏杆上,不断焦躁地扭动着身子,憎恨地注视着打扮入时的丽莎·苏哈里科和安娜·阿德莫夫斯卡娅。这两人正毫无顾忌地与男生打情骂俏。

丽达感觉到听众心不在焉,于是草草结束了讲话,把讲台让给了伊格纳季耶娃。伊格纳季耶娃讲话从容,语气平和,会场终于安静下来了。

“青年同志们,”她说,“你们每个人都会认真考虑刚才在这里听到的讲话内容。我相信,你们当中一定会有不少同志愿意参加革命,而不是袖手旁观。革命的大门对你们敞开着,参加不参加,取决于你们自己。我们希望你们谈谈自己的看法。愿意发言的同志请到台上来。”

大厅里又是一阵静寂。突然,后排中有人大声说道:

“我想说几句。”

长得像头小熊,眼睛微斜视的米什卡·列夫丘科夫挤上前来。

“既然是这么回事,我们应当给布尔什维克撑腰,我不会不干的。谢廖扎了解我,我报名参加共青团。”

谢廖扎高兴地笑了。他立刻冲到台前,说:“同志们!瞧,我说过嘛。米什卡是自己人,他的父亲是扳道工,被火车压死了,后来米什卡就失了学。别看他中学没有毕业,但对我们的事业,一听就明白了。”

大厅里响起喧哗声,怪叫声。中学生奥库绍夫要求发言,他是药店老板的儿子,头发怪模怪样地鬈着。他拉拉中学生制服,说道:

“对不起,同志们,我不明白究竟要我们干什么。要我们搞政治?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学呢?我们总得读完中学吧。如果是组织什么体育协会啦,俱乐部啦,大家还可以聚在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而搞政治弄得不好会掉脑袋的。对不起,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干这种事情的。”

大厅内爆发出一阵讥笑声。奥库绍夫跳下讲台,坐了下来。这时,年轻的机枪手已经站在讲台上了。他怒气冲冲地把帽子拉向前额,愤怒的目光向一排排人群扫视过去,然后使劲喊道:

“笑什么?你们这帮混蛋!”

他的眼睛仿佛是两颗燃烧的煤球。他深深吸了口气,气得浑身发抖,接着说道:

“我叫伊万·扎尔基。我没爹娘,从小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靠讨饭过日子,挨冻受饿,晚上就缩在人家的墙根边,从来没有安身的地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哪能与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相比。苏维埃政权建立以后,红军收留了我,把我当作儿子,全排供我吃穿,教我学文化,最主要的是让我懂得了人生的意义。他们把我培养成一名布尔什维克,我至死不变。现在我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为了自己,为了穷人,为了工人政权而奋斗!可你们呢?在这儿像狗一样,放肆地大笑,却不知道在城郊还躺着两百个牺牲了的同志的尸体,他们永远地走了……”扎尔基的嗓音犹如绷紧的琴弦,清脆动听。“他们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我们的事业,毫不犹豫地献出了生命……到处都有人在流血牺牲,前线也是这样。这种时候,你们倒在这儿逍遥自在。”他突然转过身来,对主席团的成员说道:“同志们,你们却指望他们,”他用手指指台下,“找来这么一帮人,难道他们能够理解吗?不可能!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儿只有一个人愿做我们的同志,因为他是穷人,是孤儿!”他突然愤怒地冲着大厅里的人喊道:“没有你们,我们照样前进,我们不再乞求别人,我们不需要你们这种人!只有机枪能收拾你们!”他气吁吁地喊出最后一句话后从台上跳了下来,目不斜视地径直向出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