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影子埋藏在夏天[3]

维多利加喵 宁波工程学院
死亡是什么,大概是生命里比较难理解的东西,我们可能畏惧死亡,也因此不想谈及死亡,对于死神也是抱有同样的态度,树的眼睛里充斥着死亡,站在幕布后的她眼神麻木又浑浊,所以她才会害怕死亡。
  我在水族馆遇见了小树同学,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裙,头上戴着一只红色的发卡,蹲坐在玻璃前,胸前抱着一只卡其色的帆布小包,鲜红色的鱼成群结队地在玻璃后翻涌着,我慢慢地向她靠近,发现她出神地望着那些鱼。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把头向我这边转过来。
  “啊,是你啊,在这做什么呢?”
  被她的话语所惊到,来水族馆不就是看各种好看的鱼吗,竟然还会问出这种问题,另外我对她的态度也感觉非常奇异,往往专注的人被打断是无法迅速切换到另一个状态的,她却能够冷静地对我说出这一连串的话。我对小树同学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嗷,谢谢。”看来是我在自作聪明。
  “你在做什么?”这回又换我明知故问了。
  “血鹦鹉,这些鱼叫血鹦鹉。”
  “名字听起来就很高贵啊。”
  “不对,他们只是其他两种鱼杂交出来的物种,而且也不是很稀有。”
  “也就是说很普通咯,但他们看起来很漂亮啊。”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红色的鱼群欢快地游动着,我能感受到他们生命的活力,一旁深色的鱼群向他们冲来,两股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彩绘一般,编织着生命之舞,将死之人若是看到这幅场景,必然会潸然泪下。
  “原来树并不像我印象里的那般刻板。”我一不小心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何以记得?”
  “首先,你会在双休日来水族馆,另外,你还懂得那么多关于鱼的知识,这两点让我很吃惊。”
  听完我的话她却一下子笑了出来,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两秒。
  “第一,我的母亲在这里工作,我跟这里接触的也多,其次,你也就听我说了血鹦鹉的身世,怎么可以得出这种结论呢?”
  血鹦鹉的身世,对了,它是杂交出来的鱼种,仅凭这一点我就看出树同学深邃的智慧,明显是不合理的,但一定有原因让我这么做。树同学身上有一种魔力,也可以称其为魅力,这种感觉迫使我,让我认为树自出生就是聪颖的,既然她能够说出血鹦鹉的身世,那么其他鱼种大概率也不在话下,除非只是因为她偏爱血鹦鹉。
  “其实我只是喜欢血鹦鹉这种鱼而已,对于其他鱼真的是一概不知。”
  “啊?”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让我涨红了脸,我为自己草率的决定付出了代价,这一刻我不敢正眼看她,生怕她从我的眼睛读出什么,读出我对她的谬赞。
  “骗你的,你还真是好骗,其实我的话里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你愿意相信哪一边呢?”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我敢打赌女巫使用炼金术的时候,也是用那种眼神看手里的青蛙的。
  如此简单的问题,正当我考虑该怎样回答她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被她再一次戏弄了。
  “树同学又一次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心里想着,一边躲闪树的眼神。
  “你不会在偷偷讲我坏话吧。”她的眼睛在使怪,我逐渐相信她会读心术了。
  人群来来往往地走过,只有我和树站在这里,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鱼,无法引人驻足,最多只是瞥一眼,就走向下一个景点了。对于老手来说,这种小鱼早就失去了提供刺激感、新鲜感的价值,更高的价值被赋予在了那些气势庞大的鱼上,不过我敢肯定,一定有人也会偏爱这种小鱼,譬如我眼前的这位。
  “我就不逗你了,其实对这些鱼,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比如名字啊、习性啊之类的,要是让我说出他们的起源,我有些还真不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玻璃上,许多鱼从她的掌心前穿过,只是隔着一层玻璃。
  走出水族馆后,我们一块吃了晚饭。愉快的一天结束了,吃饭的时候谈论了什么,我有些都忘记了,但是我记得我触碰到了她的手,是柔软纤细的手,她肩头淡淡的香味,是香水或是沐浴露的味道,她在我记忆空间的某一处种下了种子,从那以后我有时会无缘无故地想起她,或是梦见她。
  
  
  树同学。
  “嗳,你很喜欢来这里吗?”
  “不算吧,就是路过来看看。”
  “告诉你个秘密哦,在海豹展厅的后面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道,你要是发现了千万不要走进去啊。”听树这么说,我怎么感觉她一副“希望我多去看看”的样子,毕竟是不起眼的地方,特地告诉我的话,我肯定会在意的。
  “传说那里可以寄宿着恶魂哦。”
  “什么恶魂啊,神神叨叨的,这种吓唬小孩子的伎俩对我可不管用。”
  “不是啦,我是认真的,是那种很可怕的鬼,据说是生前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才一直恋恋不舍地留在那里,他的心愿没有得到实现,他就会一直在那里徘徊。”
  “要是我直接闯进去会怎么样呢?”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多久。
  “会被诅咒。”她的语调变了,陌生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我承认我有些被她吓到了。
  “会被诅咒?他难道不会直接杀掉我吗。”
  “不会,他会诅咒你,这种诅咒无法被轻易地解除,它会陪伴你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啊,你说得好吓人啊。”诅咒,这种说法真的很少有听闻,通常情况厉鬼都会直接现出原形夺走别人的性命,而这种鬼却选用更加折磨的方法,也就是诅咒,突然感觉更加可怕了。
  “你去过那里吗。”因为树的母亲在这里工作,产生这种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去过哦。”她又是轻描淡写。
  “你……你不是说那里被诅咒了吗。”
  “没错,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被诅咒的我。”她的眼神流露出哀伤,吓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那个鬼,现在鬼要来取你的性命啦!”突然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步步向我逼近,吓得我连连后退。树同学是不是那个鬼我还无法下定结论,但她这副样子铁定是被鬼上身了,或者像她说的,被诅咒了,不行不行,我这样想就已经占下风了,我就是被她吓到了。树面目狰狞地盯着我,就像儿童拙劣的把戏一样,扮着鬼脸走过来,我屏气敛声,大义凌然的样子,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就差把眼睛给闭上,树她却放声大笑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一边笑一边问,我选择容忍她这个无礼的玩笑。
  “铃木,我叫铃木。”
  “啊,没想到你这么正经地回答了我,话说回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原来铃木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哈哈……”总感觉自己被骂了。
  “好了,你可以无视掉我说的胡话,但是海豹展厅那里真的是有厉鬼啊,很可怕的鬼,你要是一个人前去,一定要小心。”刚刚不是还说千万别去吗,现在又改口了。
  “又来了,你得向我保证,这句话不存在一点虚假的成分。”
  “我承认,这句话不存在一丝虚假的成分。”
  “好好,我明白了。”
  “就这样决定了,来!”她伸出左手,我也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握住了她,她每一秒的行为都让我捉摸不透,她还用力地晃动了几下,柔软的小手。
  “总觉得铃木同学有特别的力量。”
  “何出此言?”
  “好像也不对,准确地说是,我很向往铃木你。”我没听错吧,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是不是那几个人又欺负你了。”我很担心她。
  “没有,我只是有感而发啦,别往心里去。”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涨红了脸。
  “不过那几个人也很可恶就是了。”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从一个景区逛到另一个景区,中途她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不停地看着周围飞驰的鱼群。
  “铃木。”我们俩肩并肩走了一会,她开口道。
  “嗯?什么事情。”
  “你听说过海豚的眼泪吗。”
  “这是什么东西,又是新的传说吗?”
  “不是,就是字面的意思,海豚的眼泪。”她特地把“海豚的眼泪”这五个字念得特别标准。
  “你的意思是说,海豚也会哭吗?”
  “回答正确,鲸鱼是很脆弱的生物哦。”完全想象不出来。
  “如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它也是会哭泣的,你有听见过他的哭声吗?”
  我正想开口说“没有”,我却迟疑了,我选择了闭口沉默。
  “我也无法想象,那样美丽的生物会发出凄惨的哭声,所以我觉得在水族馆的海豚都很可怜,他们原本应该生活在海洋里,生活在家人身边。”
  “可是这些海豚应该都是人工养殖的,就算他们海洋里的家人,那也是很多代之前了。”我意识到自己在说无情的话,可这件事本身就是无可奈何的。
  “我亲眼见过海豚哭泣,我亲耳听见他们的哭声了。”树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铃木,你会觉得这座水族馆是不幸的吗?对于海豚来说。”
  这种问题,我无法回答,怎么说都会显得我非常虚伪,对我来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到树,我没有多么在乎海豚,我连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的鱼是什么种类都不知道,我只认识血鹦鹉,仅此而已。我看见海豚哭泣,我不能上前安抚他,我不懂海豚的语言,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是否会进一步伤害他,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一边观望,我永远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撇清所有关系。
  “不管是不是不幸,水族馆都存在于那里。”
  “铃木,还真是冷酷啊。”
  “如果是树在哭的话,我一定会安慰她的。”这句话我在心里说了,只是在心里。
  那天回家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树说的厉鬼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他长什么样的,他会现形吗,他会诅咒我吗,他会不会直接杀掉我呢,一连串的疑问。
  以我对树的了解,她必要的事情是不会骗我的,也就只有平时打闹的时候会稍微撒谎,遇到正经事情都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的,所以我对“海豹展厅有鬼”这件事深信不疑。可怕的地方,如果有厉鬼的存在,那其中也一定有冤情,按照经验来说,厉鬼都是这样产生的,如果我能解除她的怨恨,是不是就能帮他解脱呢。我心里暗想,下次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树不在的水族馆。
  因为树的原因,我进水族馆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优惠。树不在的时候,我也不会只身前往水族馆,一方面是因为票价没有折扣会比较昂贵,另外一方面我去水族馆主要是为了见到树。这几天夜里没怎么睡好,总是梦见树说的恶鬼,梦里的恶鬼长得和树十分相似,我怀疑是那天她恐吓我的结果,为了亲眼去看一看她说的恶鬼到底是什么模样,我这次决定瞒着树一个人去水族馆里看一看。
  我特地挑选了双休日,这个时间段人会比较多,也可以给我壮胆,不得不承认我在树面前逞能是真的,我向来比较害怕这种东西,要是被树知道她肯定会取笑我,另外我也不想让她的计划得逞,她应该就是想看见我惊吓的表情。
  水族馆里基本上都是工作了的父母亲带着孩子一起来游玩的,也有少数学生会成群结队地来这里参观。一步步地逼近海豹展厅,路上的人群变得稀疏,最后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原来今天海豹展厅不开放活动,我隔着栅栏向里面望去,想进一步确认情况,看到池子里被抽干的水,我彻底失望了,这就意味着今天要无功而返,没有见到树,也没有发现仓库里的厉鬼,甚至也没看到海豹的表演,彻头彻尾的失败。
  在栅栏前畏手畏脚了半天,我最后一咬牙还是翻了进去,确定周围没有人看见之后,我就急忙到内场去寻找树所说的那一处地方。整个海豹展厅是对称的,幕布前方就是半圆形的舞台,若是说存在仓库一般的地方,那大概率是在幕布的后方,或者是与入口位置相对的地方,就在整个会场的最深处。我一步步摸索着,不敢发出多余的响声,我能够听见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我连被工作人员发现后要说的借口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自己是树的朋友,说是树让我来整理杂物就行了。一切就绪,我已没有后顾之忧,我拉开幕布走了进去,里面好像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很暗,我借着外面的光才能看清里面一点点,好像是一些笼子和供海豹表演的道具,再往深处就一点都看不见了。
  这时候我却发现了惊人的一点,地上清晰地呈现出了我鞋底的轮廓,换句话说整个地面布满了灰尘,看到这一幕后我的手紧张地冒汗,攥着幕布的手感受到了十分粗糙的东西,原来幕布上也落满了灰尘,我怎么能够这么粗心大意,水池的水的确干涸了,水池底部有非常丑陋的水垢痕迹,这是我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我误以为是池底一些积水的反光,这样看来这个地方算是年久失修了,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也是,这种地方给厉鬼生存真是再合适不过。”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礼貌?”
  “树同学?”我打了一个寒颤,声音是从黑暗里面传来的,听起来十分像树同学,莫非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咽了口口水,那吞咽的声音顿时贯彻了我的大脑,此时此刻我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却只能强装镇定。我默默地期盼,要是那个人是树同学就好了,她一定不会忍心杀掉我的。
  “强行闯进别人的地盘也就算了,还讲别人的坏话,太过分了。”
  灯瞬间亮了起来,整个储物室一览无余,我凭借着对声音的感觉,朝一个方向望去,在最里面的楼梯也是呈对称状的,扶手上的装饰明显是古罗马风格的,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从上面走下来,“啪嗒啪嗒”的声音清脆悦耳,最后出现在了我的十二点钟方向。
  “树?是你吗?”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行了,这里没有什么厉鬼,都是那家伙之前骗你的。”
  “骗我的?”当然,我无法一下子接受这个词汇,因为树同学就站在我的面前,就算她欺骗我这里存在厉鬼,又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里了呢。另外,眼前的这个人称树同学为“那家伙”,这又是为什么呢,在我看来,她就是货真价实的树,仅仅只是说话语调的差别,无论是从身材还是长相上来看都一模一样。
  “忘了提醒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了,树她只是住在我的身体里罢了。”她一定是看到了我匪夷所思的表情,才会这么说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吧,我和树住在一起,我们是舍友关系哦。”她使坏般地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又开始看不透她了。
  “你这种说法我无法接受。”
  “也是,毕竟我对你来说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看起来相当熟悉这里的环境,她从周围随意翻找了一下就拖出了两把凳子。
  “坐吧。”
  “谢谢。”
  “你和树是好朋友吧。”
  “称不上是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关系难道不好吗。”
  “也不是这么说,我其实很在意树同学,那个,我其实不知道……”
  “得,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百奇(一种零食)吃了起来,上面是黑巧克力涂层,是我最喜欢吃的那种。
  “树她很关心你,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就是这么回事,你明白吗?”她眨巴着眼睛,好像这样我就能心领神会一般,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茫然地盯着她的手看。
  “要是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撒的谎,你会怎么办。”她也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嘴巴没有停止咀嚼的动作,饼干被嚼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屋子。
  “你饶了我吧。”
  她转头看向了我,她的眼神不再空洞,像是在审视一般地看着我。
  “快速回答以下问题,请听题!”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出这一连串的话。
  “什么?!”
  “牛肉忘记放进冰箱,夏日炎炎,在室温下放了一整个晚上,有什么补救方法吗?”
  我有些被搞得晕头转向。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丢掉它了。”又是这种相当简单的问题,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乐此不疲呢。
  “回答正确。”她竟然朝我伸出了大拇指。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问题,有人曾经就因为这个被母亲教训了。”她看我一脸怪笑,便补充道。
  “那个人是你吗?”
  “不告诉你。”
  “那就是你,对吗。”
  “不完全对。”我好像有些习惯她的装神弄鬼了。
  “她会哭吗?”
  “她很坚强的,从来不流一滴眼泪。”我发现,要是把她说的话反过来解读,那才是正确的意思。
  四下里寂静无声,像在安静的夜里,我们两个点着灯在攀谈着。
  大小不一的铁笼让我想到了囚禁,让我想到了鲜血,让我想到了死亡。很可笑的是,我想起了小时候目睹奶奶杀鸡,那只鸡被装在麻袋里,先是用手捏住他的脖子,然后用剪刀在脖子上开一个小口,这时候鸡血就会不停地流出来,然后再是用一根筷子捅进了他的喉咙,放血的过程中鸡也没有怎么挣扎,或许挣扎了,我都忘光了,我只记得那一根鲜血淋淋的筷子,和装着鸡的麻袋,在我眼里这些笼子就像麻袋一样,在这里待久了,窒息感就顺着地板爬到我的脚背上,再是我的腿,我的身体,我的胳膊,最后是我的大脑,循序渐进,充满合理性。
  “嘿,你怎么啦。”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我说我刚才看见死神了,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是树告诉我这么做的。”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张和树一样的脸。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我早就习惯了,真的。”她好像要哭了,眼睛里闪着泪光。
  “抱歉陪你玩了这么久时间的捉迷藏。”
  “你总爱开这种玩笑。”
  “你生气了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理由对她生气。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不停地抽泣着。
  “我就知道是你,我从一开始就相信。”她哭得更厉害了,是释怀,还是愤怒,还是什么特别的情感,分不清,她双手抱住了我的背,让我有些害羞,但我无法推开她,她只是一个哭泣的女孩,不是可怕的东西,不是死神,不是流着鲜血的鸡,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树很坚强,不是吗?”
  “噗咚,噗咚,噗咚。”热情又悲壮。
  “死亡好可怕,但有些东西比死亡更可怕。”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有些惊慌,只好学母亲的样子,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脊背。
  “不用害怕,我会做你的后盾的。”
  “谢谢你。”说着她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女孩子酥麻的嘴唇,让我联想到了许多,像是半熟的桃子、半山腰边的直升机,这种感觉持续了不到半秒,她就离开了。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烫,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谢谢你,不过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下次再被我逮住,我可不会饶了你。”她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作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看着她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我总想发笑。
  死亡是什么,大概是生命里比较难理解的东西,我们可能畏惧死亡,也因此不想谈及死亡,对于死神也是抱有同样的态度,树的眼睛里充斥着死亡,站在幕布后的她眼神麻木又浑浊,所以她才会害怕死亡。
  向外走去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头顶上的灯原来是月亮和星星形状的,款式看起来有些古老,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产品了,光线却比较明亮,不是那种柔和的光,更像是现在市面上买到的白炽灯,说明近期应该是有人来调换过灯泡的,要么就是灯罩故意采用复古的款式,不管怎么样,这些灯总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他们不像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更像是一种标志、一种象征。
  从那次以后,树同学却再也没有理过我,至少在班级上,她再也没有搭理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总是十分冷淡。平日里我们也有约过水族馆,她就像往常一样积极活泼,散发着同龄女生朝气蓬勃的光辉,每当我问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总是会用什么借口糊弄过去。
  那天在水族馆,我的额头是巧克力味的。我有时候觉得很难理解,是什么导致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惜从那个下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学 小说
字数:7060 投稿日期:2021-8-22 4: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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