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遐想

黄国云 鸡街中学
打麦子偏要选在最酷热的时节,头顶热辣的骄阳,让纵横麦场的桔梗升腾起一阵金黄色粼粼的光晕。我褪去带有书生气的装束,换上老家最朴素的衣着,白汗衫、泛黑的纱线手套、一盏遮阳的斗笠。
  风吹过原野,惊起层层麦浪,无垠的麦田里,绿油油的麦子从恣意挺拔到悄然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纤细颀长的金黄的麦子。
  暮春已去,立夏刚来。五月,初夏的风弥散着沉郁的麦香,温而不躁,终于又到了收割麦子的时节。
  我跟着母亲走到已经堆满麦子的场上,母亲将一只连枷递到我的手上,我紧紧握住掂了掂,很沉,样式忠厚而朴实,恣肆粗粝的纹理爬满了这根粗壮的长柄,末端,一条粗绳连结着另一根木棍。我像一个士兵紧握钢枪,心中顿时升起一份责任感。
  打麦子偏要选在最酷热的时节,头顶热辣的骄阳,让纵横麦场的桔梗升腾起一阵金黄色粼粼的光晕。我褪去带有书生气的装束,换上老家最朴素的衣着,白汗衫、泛黑的纱线手套、一盏遮阳的斗笠。
  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运气,发力,爆出一声低沉的吆喝,脸色涨得通红,几乎是一个踉跄,猛然将连枷举起,木棍飞快地在空中翻了个轻盈的筋斗,好似翩跹翻飞的体操员,又任由它狠狠地摔下,蛮横地砸到麦穗上。不及迟疑,便又猝不及防,重新奋力扬起连枷挥舞起来,再纵情劈下,如此循环往复……
  刚开始,只有一点潜滋暗长的酸痛从手臂、双腿渗出滑向全身,但在温热的阳光下,我很快习惯了机械摆动的关节与手中的连枷融为一体的调和与韵律,不一会儿,便沉浸在这节奏分明的律动之中。
  连枷撞击麦秆发出清脆的“哗哗”声,与搅乱空气呼呼的风声交错在一起,麦粒被打得乱飞溅到四处,麦杆被打得折断。
  打得累了,倚在连枷上休憩,拿出毛巾捋了捋额角下巴滴落的汗水。我举目向麦场的四周望去,在辽阔的天地间,是无数带着斗笠、撸起袖子裤腿、身体关节随着连枷翻飞而摇曳生姿的人们,宛若在汹涌浩瀚的无边金色里纵舟。
  多年没有劳动过的我鼻息间又氤氲起那馥郁得快要滴出油来的香气。于我而言,辛苦到极致反会有一种感激,去感激这人间余韵悠长的苦涩和从苦涩中沥出的由衷的充实,自我超拔,甘之如饴。
  我突然想到,我应该致敬我父辈祖辈的奋斗者们,在这深沉而亘古的土地上,用一场赓续千年的舞蹈,张扬着一种原始而野性的阳刚之美,与“以万物为刍狗”的大地完成一场真实而野蛮的角力,去征服自己盘根错节的生活。是他们养育了我,让我站在他们肩膀上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更应该牢记此时此刻丰收的喜悦,以及通过一双手创造生活,创造生生不息的希望,学会像父辈一样,用柔韧的肩膀拉动命运的纤绳,守望着风吹麦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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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951 投稿日期:2024-4-11 22:08:39

推荐3星:[小小瓦多迪]2024-4-11 22: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