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长生涯

安德 GetterBangBang
专辑:自由者作文俱乐部
<2023征文—一件已经做成的事情>写作复健失败,如同便秘一般让人不爽
  正和连长吃着饭,就看到哲院的导员把我们拉进了哲院军训的大群,于是乎看到连长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发布了她作为连长的最后一道命令,命令结果有效,宣布 2022 级的军训到此结束。我顺手发了个人民日报“记一等功”的图,看到下面清一色的是有关敬礼的表情,甚至能发现一个举左手敬礼的狗头。退出聊天界面后我看到联系人一栏两位数的红点提示,有些失神,想着这漫长的 21 天的排长生活总归是结束了。
  大一加入国旗护卫队时我没想过我会在未来的 22 级军训中成为一名教官,成为一个排长。通知发下来的时候说没有特殊情况就得担任,我也糊里糊涂没找到什么有力的借口就默默接受了。我更习惯的是作为一个被训练的队员,现在却不得不成为一名教官,就好像是课上在后面昏昏欲睡然后被点起来要做半个小时的即兴展示。作为一个长期的社交恐惧分子,我对一些需要主动作为的场合天然感到抗拒。准备工作很早就启动了,当其他战友在正午的操场上修军训教练员课程时,我好端端的坐在 3D 打印的通选课上昏昏欲睡,嗯这节课不用担心被点名。暑假没能逃掉线上拍视频的训练计划,一方面是体能,一方面就是擒敌拳和格斗组合。要记住擒敌拳 16 动的名字已经很勉强,我最终学成了匪徒快乐拳的样子。突然有些怀念学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不需要记名字和只有重复动作的时光。提前返校的时候碰上了北方暴雨,火车在路上停了 10 多个小时才决定往回开,我不得不转高铁从安徽到清冷的南京,随即从南京 14 小时无座回到天津。蜷缩在车厢连接处过了一晚,早上发现火车还在徐州附近停着,一看消息有山东德州地震,说巧不巧我这趟火车在德州有一站,不过好在火车还是继续运行了。无座最难熬的不是无座,而是直冲肺叶的烟味,感觉吸完了我这辈子该吸的二手烟。回到天津的第二天去到了美丽的滨海新区基地,敲打了三天的四会教学法和重难点科目,白天烈日当空,晚上恣蚊饱血。回到学校又训练了三天摸爬滚打,留下了最苦最热的汗,迎来了八月中旬开始的军训。我作为排长被分到哲院的军训团,和我一起的还有我的连长同志。
  
  军训前一天的动员大会上我和连长坐在哲院院楼里,多少有点紧张。我和连长都是 22 级的学生,带同级的学生会更难服众。仅仅是因为军训才造就了暂时的不平等地位,但大部分教官其实都是参训学生。对于这种空降而来的管制,大家不服气是很有可能的。哲院的班长喊我学长,可我好歹受过严格训练,自然不会轻易暴露。军训第一天的早训排长选择了逃离带训去参加体育馆前的升旗队列,这是出于服务大局的考虑。但是作为排长肯定得接手接下来的训练,尽管脑子里并没有记住四会教学法给了我什么激情洋溢的要求。点名交给排副,讲话总结之类的交给连长,排长干的是带队整队辅训等活。
  军训的日子其实是非常单纯而重复的日子,因为 6 点的早训而被扭转的非常健康的寝室作息,结束一个八月的上午的训练就能偷偷去补给站拿一瓶教官补给的宝矿力,吃完午饭还能去物廉价美的物美超市买点东西,下午的训练会从 3 点开始到 6 点。单调的甚至有些乏味,拖着还没睡醒的脑子去带训,拖着还没缓过来的脑子去吃饭,拖着沉重的脑子回宿舍,感冒头痛的时候也在一拖三。站在训练场上,就能摒弃很多杂念,无论是带训和被训其实都是很纯粹很专注的事情,能忘记很多现实中的麻烦事。教最开始的队列动作时我还不觉得我和大家差距有多大,只不过我提早学过了这些动作,现在要教给大家我也还得晚上写训练计划突击一下动作要领。教到正步的时候像是触发了记忆的闸门,过去一年的训练如流水般倾泻,大家仅仅是学一周,我却操练了一个多学期。当我很稳定有力地踢出几步正步,听到作训靴砸地的声音的时候,我才发觉我确实有资格站在这里,我不是轻轻松松来的。国护经历最多的就是正步,端腿咬牙切齿,大腿根部确确实实的疼,踢到力竭。
  训练前几天不得不绷着个脸,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是听取了连长的建议要严肃一点。高年级学长的人设很难维持,因为哲院的同学和我住同一层楼,每次都得小心翼翼的避免在洗浴室遭遇。相处的久了和大家熟络很多,有些同学已经在喊我“阿排”。想想幸好我不姓姬也不姓杨,被喊成姬排杨排总不太好。平时训练的时候要尽量让大家都站在阴凉处,开全校动员大会的时候要特别在后边转悠看有没有同学不舒服,十公里徒步行军的时候更要关注整个队伍,排长躲在后面要做的事情又何尝少呢。连长膝盖有伤,所以匍匐都是我教的,在马路上教的时候就给我把迷彩裤子膝盖那一部分给擦烂了,在操场上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总得陪着爬。印象最深的是练匍匐的那天傍晚哲院导员送来的西瓜,皮薄个大,在夏日的夜晚难以忘记。什么样的人会和你关系亲近呢,和你先共苦再同甘的人。
  
  可军训又怎么会顺风顺水呢,大家都在集市上大吐苦水,负面情绪在暗处发酵。训练时间安排是攻击的重点,尤其是早训和闷热的下午。集市里高频出现的话是“彼阳的晚意,初生的东曦”,拐着弯骂武装部的几位老师,也拐着弯阴阳军训团。下午训练的时间来回变动,每次变动都是考虑天气状况调整,每次变动都要在集市上挨一轮骂,众口难调。总有人会以为训练时间的变动是一种群情的胜利,可是军训团和大家明明不是对立的啊。在群情激愤当中出现理性的声音并不容易。在烦闷之中的任何变动都成为了一种发泄的理由。军训团成了一个缓冲地带,任何对于军训安排的不满又不敢怪罪于武装部的就全部朝向了军训团,这可能就是层级体制的妙处,中间部分往往承载着很多不清不楚的因果。军训团是营连排三级,受到谩骂最严重的是营长,因为表面上来看训练的时间都是由营长来决定的。有些战友每天下训的主要活动就是在集市解释劝架甚至对线,集市发言等级从本科生直升讲师。在军训团的水群里,营长反复念叨少看集市。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的战友在水群里开玩笑说要去集市表白别的连排长,结果真去了,骤然扭转集市风气。集市上到处可见夸夸连排长的帖子,诚然最开始的水军是我们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搜,导员就先一步把集市上有关我和连长的帖子转过来了,网上冲浪还得看导员。
  
  军训很重要的一头是会操和组织考核,小队通常是我带出来,跑上跑下弄清楚各种事项。队列会操的时候我给大家鼓劲, 转眼就在正式会操过程中看到有同学转体左右不分,只能安慰自己大家确实有点紧张。荣誉和名次不用太过在意,毕竟不想让大家有什么负担。射击和战术的考试场地都在操场上,没有任何阴蔽。但是守着连里的同学考完,补考也完成了,赶上下午最后的落日,毒辣的太阳已经弱了不少。考完这些还有一周的军训时间,学习重难点科目和一些杂项。怎么描述大多数人的心情了,大概就是我在七夕的夜晚背着满满一书包明早教学要用的手雷回寝室而连长在外游玩,真恨不得今晚先把这个世界炸一炸。大家都对漫长的军训时间感到疲惫苦闷,连排长也是,因为会操过和考核过的项目总不好再拿出来操练,没项目了总得捣鼓点什么出来消磨时间。
  分给四个连的重难点科目是警棍盾牌操,我们连是其中之一。这个会演比较特殊,像是有剧本有组织的剿匪除恶行动。分为警棍盾牌方阵和匪徒方阵两个方阵,预期是警棍盾牌方阵击退匪徒分割包围匪首。连长们义不容辞去训练盾牌方阵,留下三个匪徒排长。选择匪首并不困难,因为每个连都有社交恐怖分子在,一个连选一个匪首,统一接受匪排指导。剩下的几天匪排们就带着匪徒们在操场上操练体能,打打匪徒快乐拳,跑跑步,玩玩游戏,和匪徒们混得可好了。配合盾牌方阵那边排防暴队形时,那边用警棍敲着盾牌喊着“前进!前进!”,这边还得疏散匪徒,总有几个悍匪要上去咣咣敲盾牌。白天是匪排,晚上还是升旗队列的一员,得为最后的汇报展示升旗做准备。又是非常熟悉的场景,白天烈日当空,晚上恣蚊饱血。学校的蚊子比起基地的蚊子聪明的地方在于还会叮在嘴唇上,前后各咬在上下嘴唇这不还能配个对。踢完一遍正步的间隙总是在不停的拍蚊子,喷过的花露水被汗液稀释,在夜色里消失。
  
  会演当天的早训排长依然选择逃离带训去参加跑道上的升旗队列彩排,这也是出于服务大局的考虑嘛。活动要开始的时候我们两路大队立在跑道上,头顶是很灿烂的太阳。无人机呼呼盘旋的声音,比起人声要更加清晰。这早就不是第一次出升旗队列了,但是手心还是渗出汗来。听到刀手的口令开始前进,齐换正,一段已经踢过很多次的正步,正换齐,立定转体,脑子里什么都不用多想,因为我正对着的旗杆上的那面鲜艳的国旗还等着我们升起。我会成为排长,是因为队伍需要,而不是别的什么。我首先是国护的一员,其次才是军训教官,想起营长在例会上说的,军训说到底只是一个任务,我们的主业还是升旗。为了升起这面国旗,成为军训教官之后遭遇的苦闷是应该克服的,晚上加训的疲惫也是应该克服的。对于军训应该付出太多心血吗,需要为了军训筋疲力竭吗,这些问题都不是逃避的理由。
 
  最后的会演在 11 点左右结束,归还了器材之后连长也没有再留大家,直接解散了。她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在和我吃饭的时候发布的,我们两人身上的作训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我如释重负般靠在椅子上,想着这个漫无边际的八月总算是结束了吧。添加我好友的来源千奇百怪,有从飞书让我发微信号的,有从宿舍层群直接加我的,顺带着把寝室号也附着给我了,现在开始反思是不是刚带训没几天就暴露了。
  军训结束了就陆续看到战友们说自己作为连排长这 21 天的感受,有的非常煽情,有的十分感慨,有的表达祝愿。我不敢说我有多么尽职和优秀,但是看到有同学说我靠谱的时候心里还是雀跃了一下。真的很感谢连队里大家的包容和配合,也很感谢战友们提供的鼓励和乐子,比如姬排和杨排这两位战友。我怀着万千思绪去洗浴室洗漱,突然迎面收获一声“排长好”。
  
大学 记叙文
字数:3839 投稿日期:2024-1-20 12:04:53

推荐3星:[ALEXEA]2024-1-20 12: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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