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座位靠窗。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蓝天。宁安的天总是很蓝。蓝得一尘不染。宁安的天总是很蓝,蓝得深邃,蓝得一望无垠,蓝得几乎看不见一朵白云。
我不知道是我看不见,还是它压根就没有云。这样的天空旷的吓人。你永远也找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天空很蓝,就如“水清则无鱼”一样,天空中看不见任何的飞鸟。看不见任何东西。铺天盖地的蓝色笼罩在你头顶的上空,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你除了蓝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恍惚,你又什么都看见了。在某个未知的,遥远的领域,有着你憧憬的,最虚幻的景象。
明明知道是幻觉,可是却不肯把双眼挪开,可是却那么害怕失去,失去这本该就没有的一切。
人就这么渺小而懦弱。
如此渺小而懦弱再加上脆弱。
我失神的拿出日记本,在本子上写着。竟忘了这在课堂。然后。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左脸颊像被火灼伤似的疼,漫天飞舞的纸屑与纸片,在我眼前不断飞舞,缠绵,我看见自己曾经的每一笔,每一滴心血,顷刻间被毁灭,它们围绕着我旋转,再慢慢的,向蓝天飘去,对着太阳的光芒飞去,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挽留,在不经意之间,我看见的画面,美得让我不愿醒来,美得让我已记不真切了。我轻声道“好漂亮”。
那种美丽,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的梦境,超过了我的幻想领域。除了“好漂亮”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会觉得我做作吗?或许你们不懂。永远也不会懂。那么美丽的画面。虚幻的不真实。像是某个科幻片里走出的情节。
我听见一个很败坏气氛的声音说,西殃,你给老子爬出去。
是个气急败坏的女声。
西殃,你给老子爬出去。
只是那么熟悉的几个字。只是那么陌生的声音。只是这么虚幻的环境。
西阳,你给老子爬出去。
只是,那么细微的,变动。心底最深处的伤痕像被谁撕开了似的,再残忍的洒上盐,再生硬的把它缝合。
听到没,我叫你爬出去。
哦。
回过神,微微抬头正视那张因生气而扭曲变形的脸,心里,莫名的失落。没有由来。
我说,哦。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漠然的说,在我爬出去之前,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她表情疑惑似的看着我。
我微微笑了笑。
请把你裤子上的拉链拉好。红色内裤,很性感。如果你想炫耀,你可以选择把裤子全部脱掉。或者,连你那性感的内裤一起。
她慌忙窘迫的低下头,又立即愤怒的抬起头,“你他妈的耍我。”我看见她红着脸向我走过来,抓着我的衣裳把我向教室外拖去,我很顺从的跟着她的脚步。
我知道她带我去哪里。政教处。我停下了脚步。她有些得意,怎么不敢走了?害怕了。她说。
我笑。我是在为你害怕。我说。我在想,你有什么理由把我送到政教处?是因为我上课写日记?那你就有点小题大作了。如果你说是我顶撞你,可惜我没有。不仅没有,还很尊重你。如果说我漠视你的教育,我是不是可以不接受你那“你给老子爬出去”的教育?如果你说是我羞辱你,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的拉链没有拉。当然你也可以说我在课堂上对你说,“请把你裤子上的拉链拉好。红色内裤,很性感。如果你想炫耀,你可以选择把裤子全部脱掉。或者,连你那性感的内裤一起。”如果你要这样说的话我不介意。顶多我得个警告处分,过几个月也就撤销了。倒是你。其实我真的不介意的。就看你自己。
她尴尬的愣在那儿。
你给了我那么重一耳光,又撕碎我的日记本,就算我有错,你也做得太过分。应该是我追究你的责任。况且你身为一个老师,竟然出口成脏。在学生面前造成严重的影响。要我说,这件事就两清。
她沉默。
我笑得万分灿烂。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说完我转过身,猛然愣住了。
阳光有些稀疏与涣散,眼前的少年眼神温润如水,几乎与阳光融在一起,瘦长的身子透过阳光在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他微微笑着。原来是你。
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光的颜色。
我说,是我。不,是你。
他轻轻笑了笑。口才很好啊。半眯着眼说。
嗯,还好。
他冲我后面微微点点头,老师,我们先回教室了,请自便。
回教室的路程突然变得艰难。甚至连呼吸,都注意着分寸。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变得不自在。
都不说话。
怎么回事?他问。
哦,没啥。我故作轻松的说,就是上课开了点小差,老师让我爬出去。在我爬出去之前,给她提了点意见。
什么意见?他饶有兴趣的问。
我笑着回答,我对她说,“请把你裤子上的拉链拉好。红色内裤,很性感。如果你想炫耀,你可以选择把裤子全部脱掉。或者,连你那性感的内裤一起。”
他笑得有些放肆。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狠。
接着很随意的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下去。
我狠吗?明明这么善良。
他琥珀色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浑身不自在。他缓缓的说,没看出来。
我不言语。
教室到了,进去吧,傻瓜,还发什么愣。
嗯?
他笑得更开了,在我的后脑袋上拍了拍。笨,蛋。
哦。
不过。走出几步的我回过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班级?……声音越来越低,淹没在少年涣散的背影后。好像,多余了。很啰嗦。
不远处的少年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清澈,他轻轻动了动嘴唇,秘密。 笑容放荡而迷离。牙齿洁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