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遮蔽于乌云之外,黑压压的云层里,那夏季以来沉寂已久的闪电化为一柱柱圣洁的闪电之龙,每一柱,都带起恢宏的雷光万丈,直冲向一个越来越大的闪电之球。
电闪雷鸣,银蛇交错,借着这将黑夜化为白昼的瞬间可以察觉,赵府最高的阁楼上,有四个人注视着那将半边天空化为白昼的奇景。
不知过了多久,倾盆的大雨终于有了收敛的趋势,随着天空中飞舞的最后一缕银白闪电射入那银蛇乱舞的耀眼光球之中,几丈见方的不规则光球便慢慢地往下飘。
越落越小的,是光球,也是雨。
乌云渐渐消失无踪,惨淡的月光照耀这被雨洗净的世界。
原本耀眼的闪电也仿佛沉淀下去,光球通体慢慢转为透明,透过那已经不厚的光壁,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光球还在变淡,里面的人因为是古铜色的皮肤,故而越发明显。
越变越淡,终于在那闪电光球接触地面的时候已经薄不可见。
正在这时,黑暗中,一个威严而不失慈祥的声音响起:“容胤,接剑!”
一抹黑影从声音响起的地方,夹带着风雷呼啸之声刺来,而容胤因为听到这种声音,终于睁开了眼睛。
古铜色的皮肤上,隐隐有红线将身体各大穴位一一连接,在那连接穴位的红线上,似乎还不可思议地流动着一种银霜。
惨淡的月光洒在他的白眉银发上,竟然泛起一层朦胧,似雾如霜,继而转变为一种皎洁。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他的那双眼睛,眼眸表面似乎有雷光闪动,而那双眸子却是令人着迷的银色。
容胤的夜间视觉忽然好的不得了,他看得很清楚,似乎夹带风雷的那抹黑影,是一把剑,通体如乌黑,刻有一些似是而非的铭文,因为容胤不认识。
当容胤注视着那把剑时,刺过来的剑似乎正在减速……
在其它人看来,不过电石火光之间,容胤不但闪过了那把剑的攻势,还抓住了剑身。
站在阁楼上的四人心中均是一惊。
在敬章眼神的示意下,原珍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冬日则是带着那根能够裂石穿金的木棍从阁楼飘然落下。
容胤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自顾着把玩手中的剑,好像在审视什么精美的艺术品,然后剑被轻轻掷在地上,剑刃尽没!
着地的冬日只是和平常一样的行走,却无端身形模糊,当他再出现的时候,是木棍化为一根可以裂石穿金的刺的时候。
黑暗中也是虚影闪动,原珍似乎为了配合冬日的进攻而急速袭来。
容胤狡黠地笑着,狐狸般的微笑引起冬日心底莫名的不安。
瞬间,冬日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骤变,手中的刺也为了遏制冲力而勉强化为挑。
棍影的袭击目标骤然消失!
勉强止住冲力的原珍硬生生地扼住前冲的趋势,转而后退,刮起一层层的残影。
“三叔,不要做垂死挣扎了……”
原珍身后,不知容胤的身形并不明显,但实质的下盘旋踢让原珍失去了重心,继而一记重拳砸在原珍的背部。
原珍和冬日两人都是古怪的看着对方,然后原珍的下巴很配合地被冬日的棍子挑起来。
冬日虽然猜到了容胤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也尽速将手中的棍子扫成三百六十度,却还是失手了……
【容胤这小子的速度怎么这么变态?】
银芒一闪,躲过了冬日的三百六十度无差别攻击,急速产生的强大冲力让原珍的身体还没落地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狠狠地摔在青石墙壁上,石屑飞舞。
“冬日!这墙壁的维修费得从你的分红里扣!”
这是……紫云赵氏当代家主,赵敬章的声音。
……
重力势能让原珍滚啊滚的,滚进了一条水沟,不知生死。
容胤可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受苦的家伙,他仿若瞬移地出现在原珍身前,两只脚很不客气地踩在原珍的肚子上,然后蹦啊蹦的,踩得原珍直翻白眼。
“我让你给我什么基因测试!我让你给我什么基因测试……”
冬日的棍影及时袭来,只不过为了避免伤及已经“重伤”的原珍而继续使用扫势。
容胤把原珍的肚皮踩下去好多好多,正准备一跃冲天以避过冬日的这一击,却被原珍拼命扯住两只腿,然后很无奈地被冬日像棒球一样打了出去……
【三叔好棒啊……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算计敌人……】
容胤心里想,这是他脑袋迷迷糊糊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原珍在冬日的棍子扫到容胤的那个时刻才松手,如果早点放的话,容胤飞天而形成的抛物线不会那么漂亮,如果晚点放的话,恐怕容胤就只会倒在原珍的身边了……
“漂亮……本垒打!不过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难缠了?”
冬日一边把浸泡在水中的原珍拉起来一边问。
“大概是得到了雷光的洗礼,故而神经敏锐,身形如电吧……看拳!”
毫无杀气的原珍以不输于容胤的速度打红了冬日的左眼。
“混蛋,想死啊?”
冬日咬牙就是一记横扫。
“我卡!我吓大的啊?”
原珍似乎早早料到,轻轻跃上棍子。
“可恶……看招啊!”
冬日娴熟地将站在棍子上的原珍射了出去。
“来啊来啊!都几十年了还是那么几招!哼…”
被射出去的人轻轻抓住了走廊的横梁,借之稳定身体后,双腿直伸,借力朝冬日刺去。
“还来啊!刚才为了避免伤及容胤才收敛了真正实力的,你,受死吧!”
“好,我等着,你来啊!”
电石火光间,两道身影一闪而过,同时转身,拳光棍影绽放得无比灿烂。
正在迷糊的容胤落地之处不远,却是那状如墨影的短剑在明月光辉下交映着点点星光,虽然不甚明亮,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它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呢……”
容胤轻声低喃,身影不知不觉间被那墨影短剑吸引过去。
“这个不是……”
寒芒闪逝,走近的原珍堪堪躲过那迅雷之势的砍,容胤又加紧了几招攻势,虽然技艺笨拙,却让不怕冬日娴熟的棍法和裂石穿金之长棍的原珍不敢硬拼容胤这三脚猫的剑法和古怪的短剑。
好在原珍轻功不错,堪堪能够躲过容胤的攻势,而身上这用来扮酷的古装却是慢慢变成了布条,每次被容胤割开一道口子,就会有一股水往下涌。
“我说老三,你好像很忌惮容胤呢。”
冬日一边揉着被打红的左眼一边说。
“废话!快帮忙啊!这可是可以把你的烧火棍大卸八块的‘冥剑’呢!容胤、容胤,别玩了好不好?”
【冥剑?那不是古代神话中有记载的宝物吗?怎么会……】
容胤一边想,嘴里却也丝毫不慢。
“现在才求饶?似乎……”
容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冬日打断。
“我来啦!”
冬日一跃而起,映着亿万星辰的光辉,似乎将全身力气聚于劈下的棍子上,大有开天辟地之势。
容胤清楚地看到,原珍的目光透过了他,看向了他的身后,那个地方,是在这场战斗中不知敌友的二叔。
【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哼哼……别后悔哦!我亲爱的三叔。】
容胤的脸上挂起邪笑,与正色的原珍站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珍也开始笑了,微微笑,目光却一直盯着悬在空中的冬日,他的脚动了,看起来动得很慢,却刮起了层层残影。
【三叔,并不是在躲二叔的全力一击……这样是……】
容胤想到此处,已来不及转身,携着冥剑迅速退却。
劈下去的,遮天蔽月,令天地为之动容。
没有躲的,脚踏太极,令观众为之惊心。
倾冬日全身之力的烧火棍狠狠打在原珍的手中,却被原珍引力将木棍插入石板,可能是反噬的力道太过强大,冬日握棍的双手开始往下滴血!
当第一滴血绕着棍子遵循某种莫名的规律融入土地之后,冬日手中滴血竟然开始汇聚,绕着第一滴血经过的轨迹滑过!
顿时!以插在大地中,血液绕着图腾流下的棍子为中心,开始一阵阵剧烈的颤抖!
【这是什么力量?连大地都在害怕、都在颤抖!】
容胤一边手紧握着走廊的护栏,另一只手则是紧握冥剑而丝毫不肯放松,就算两只手都已经开始滴血,但是心中仍在胡思乱想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数米外对决的两个非人——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知道冬日被什么力量托起,悬浮在空中,仍旧是往下劈的模样,而原珍的七窍都开始往外滴血,剧烈的颤抖引发无尽的灰尘簌簌地往下落。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容胤呆呆地胡思乱想。
“容胤!把剑插在地上!”
爷爷威严的话语在容胤耳边响起,虽然容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却听从了爷爷这个大胆的命令。
在冥剑直直插入石板的时候,容胤心中泛起了古怪的味道。
【是幻觉吗?怎么感觉这把剑……在笑?】
血早已经渗透了这乌黑的剑身,容胤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道光芒闪过。
大地突然平静,月明星稀,除了正在滴血的三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容胤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冬日和原珍则是几乎抱在一起。
“二哥,什么感觉?”
“三弟,我觉得好郁闷……”
“为什么?”
“因为这次维修费一定由我来支付……”
而容胤身上奇怪的红线与暗波涌动的银芒皆消失不见,但是朱颜白眉华发银眸。
他正不安地看着匆忙插进了大地的冥剑,他不知为何就已经喜欢上了它。
原本漆黑的冥剑则滞留了淡淡血迹,其中似乎有银芒流动,竟与之前出现在容胤身上的东西非常相似,银芒在皎洁的月光下,突然强盛……
容胤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脑一阵眩晕,但是终究强行忍住。
【这……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