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忽然他眼里涌过一丝怪异，痛苦立刻涌上他脸庞，他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不停地颤抖着。

池翠被他样子吓了一跳：“你应该马上去医院。”

“可我答应过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来这里。”他硬撑着说。

他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池翠心弦，她痴痴地说：“你，你真傻。”

“是，比你想象中要傻得多。”说完，肖泉双手捧着自己额头，转身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地铁大厅里，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池翠立刻跑出来，她感到自己心都要跳出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看四周，除他们，整个大厅里居然没有个人。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起肖泉头，他呼吸和心跳都还正常，只是眼睛处于半睁半闭之间，从眼皮缝隙里露出半只痪散的瞳孔，那副样子有些吓人。他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双手依然抱着脑袋颤抖着，看起来他是头疼得厉害。

池翠想把他拉起来，但她力气不够，只能贴着肖泉耳朵说：“你还能动吗？”

肖泉并没有休克，他听得懂池翠话，微微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用力，才从地上站起来。池翠搀扶着他向地铁出口走去。

女收银员站在店门口呆呆地看他们，当她明白过来以后便大声地说：“池翠，店还没打烊呢。”

池翠没理她话，扶着肖泉径直向前走去。走出地铁车站，在马路边，她叫辆出租车去医院。刚开出没多久，肖泉就在她耳边吞吐气息说：“别去医院。”

“你说什么？”

肖泉半躺在她怀里，仰着头对她说话，每吐个字都非常吃力：“求……求求你……别带我去医院……求求你。”

“可是你生病。”池翠双手紧紧抱着他头，希望这样能为他减轻痛苦。

他几乎是哀求着说：“没事，很快就会好……千万，千万别去医院。”

池翠看着他那副痛苦样子，心里七上八下，最后只能顺从他：“好吧，把你住址告诉。”

肖泉陷在池翠怀抱里，他紧闭着双眼，嘴巴吐出几个模糊字：“地……下……”

“哪里？”

“地下…………住在……地下。”

地下？住在地下可都是死人，池翠摇摇头，看起来他真神智清。她对着他耳朵说：“那就先去我家吧。”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到池翠家楼下。她扶着肖泉，走上阴暗楼道，她听到肖泉在喃喃自语，实在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乍听还以为是庙里面念经，吓人一跳。

终于把他搀扶到家，池翠已经没有力气，把将肖泉放倒在床上。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给肖泉盖上一条厚厚被子，然后静静地看着他昏睡过去。几十分钟以后，他脸上痛苦表情逐渐缓解，双手也从额头放下来，很自然地垂在身侧。他呼吸也平稳起来，脸色不再那么吓人，看起来他已经好多，就像是个温顺大男孩，沉浸在梦乡之中。

池翠不明白肖泉为什去医院，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好，现在果然如此。她难以想象肖泉头疼时候是怎样感觉，或许对他来说来已经习以为常。她静静地看着肖泉，回想着最近几天所发生切，太可思议，他们是标准萍水相逢，四天以前她甚至还不认识他，而现在他已经躺在她床上。除他名字以外，池翠对他无所知。他来自哪里？他是做什么的？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一切，都是个团谜。

这是为什么？她无法抗拒自己心底某种东西，每当看到他眼睛时候，这种东西就会慢慢地吞噬她心。想到这里，池翠感到一阵刻骨恐惧。她不敢再看肖泉脸，离开这个房间。

忽然，池翠看到头顶盘旋着只苍蝇，她从小就害怕这种小虫子，尤其是苍蝇幼虫——蛆，常常令她作呕。可是，现在正是深秋时节，怎会有苍蝇呢？

苍蝇缓缓地飞着，停在房间某个黑暗角落里，再也看到。

池翠再想这些，她裹着条毛毯，在客厅沙发上睡夜。

第六天。

早晨醒来时候，整个人瞥曲的蜷在沙发，四肢不得伸展，池翠感到浑身一阵酸痛，她躺在沙发上，像婴儿样蜷缩着身体，仿佛回到母体之中。忽然，她警觉地猛地跳起来，毛毯依然好好地裹在身上，她深呼吸几口，谢天谢地自己没有着凉。

她打开卧室房门，却没有见到肖泉。床上整理得很干净，看出昨晚上有人睡过痕迹。他是什时候走？也许是昨天晚上，也许是半小时以前，谁知道呢，他就像是个幽灵，来去无踪，踏雪无痕。

池翠走到床边，秋日晨光洒进这间小小斗室。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床单，奢望能触摸到残留在床上体温，那是个男人留下。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大胆、幼稚和冲动，她无法解释这切。

今天是她生日。

她已经好几年没真正过过生日，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次过生日是在十六岁那年，父亲给她下碗排骨面，代替生日蛋糕和蜡烛。

鼻子忽然又有些酸，她仰天倒在床上，舒展着四肢，让身体每部分都与床亲密地接触。阳光洒在她清澈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