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与否1
桥洞 腐雅
淅沥的雨拍打着树叶的声音，每一滴都像是尖声大叫的崩溃人，在黑夜深深里祈求救赎，而黑暗那么残忍，一口一口地吞噬着这样的愿望。
噩梦初醒，我缓缓站起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好笑的是，刚才的恐惧也消失不见。
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啪嗒”声响起，火光闪动，香烟的味道开始弥漫，踢踏着走到房门前随手锁住。入睡前的争吵声依旧没有停止，是母亲低低的抽泣和父亲的低吼。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想什么，我是怎样一副表情呢？夹着香烟的手上有两道抓痕。盯着看了一会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个小东西需要吃饭了。
草草地掐灭了烟，打开房间的窗子散了会儿味儿，外面的吵声似乎又大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一定要装成熟视无睹的样子才行。
门有些旧了，推开会有吱呀呀的声响，于是这点声音惊醒了在沙发旁争吵的两人。如若针芒的目光，我无法无视，抬眼看了一瞬。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什么样子！”父亲皱了眉看着我。我愣住，怎么也无法切换到第三人称的视角看自己。沉默地走到猫窝边，抓了一把粮进去，微微抬眼寻它。
这只蠢猫！
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它待在沙发一角，慵懒地躺着，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这个家里最恨它的人就在它的对面，我无法想象它的下场，可能会像我所有从前宠爱过的它们一样，某一天消失不见，然后那人轻飘飘地说：“一只猫而已哎，怎么也不见得你这么对我好。小白眼狼。”
我从来无法忘记的都是她的嘀嘀咕咕。
我跑过去拎起猫，轻托在怀里，果不其然看到了母亲厌恶的表情。她抬了抬手，指了指我：“你也看看你养的这破东西，知不知道它弄坏了多少东西！我每天整理好了净给我找乱子做，我累死累活图什么啊？我迟早找一天把这玩意弄死。”
我不由自主地埋怨了她，开不了口的反驳积累在胸口，压抑的让我喘不过气。
父亲拍了拍桌子，低吼道：“是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放好！还跟个小畜生一般见识！”
忍了忍自嘲的笑意，不知道他说的小畜生是我，还是我怀里的小东西。她听了这话愤怒更甚，受了刺激似地步步向我疾走而来。
这番气势令我恐惧，我应该是害怕的，又无力地想护着怀里的小东西，后退两步眼眶有些干干的。
“我今天就把这东西弄死，”嘴中念念有词，我反射性地背了背身想护住怀里的小混蛋，她靠近我的瞬间倏地变了脸色，“你又抽烟了！”
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恍惚间脸旁一疼，听力慢一步的告诉我，她给了我个巴掌，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先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沙发上，掩住嘴唇抽泣。
其实也不是很疼，该疼的地方已经不会疼了。
缓过神的她泪痕未干，甩了甩手，又指着他尖声叫道：“就是你！要不是你一天天在家里吸烟喝酒的，能把孩子教成这副德行吗！啊？你现在摆什么脸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吼啊！！”
“我的错？”他大口抽气地笑了几声，像是气急，把桌子一踹，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吼，“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个淫贱货色给她树立了什么‘好榜样’？啊？你缺个人就活不下去了是吧！我做错什么了！我根本什么都没有错！我凭什么非要受你这泼妇的怨气啊！？”
反驳又推搡，仿佛自身完全没有责任的置身事外。
我已经忍耐不了，很暴躁。
但是我从不阻止他们的扭打，我想等着，等着那互相伤害的拳头什么时候能打到我的身上来，等到他们彻底放弃这个家的那一天。
抱着猫冷眼看着，这样似乎不太好。我想着移步回去，他们坐回沙发上又开始了别的话题，没有理睬我。
随手抓了一把猫粮，伴随又一声“吱呀”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我听到谁摔门而去，而我已经无所谓关不关心这些事了。
猫已经挣脱了我，又留下两道爪印，在满地狼藉里找个空隙可真不容易。把猫粮扔到空隙里，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立刻奔了过来。
想去把窗户关上，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在夜空里，几不可见，隐隐绰绰的，偶尔飘来几滴打在脸上告诉我确实存在。想着有雨估计也没什么小虫子，索性就不关了。
木质地板在这样的雨天里果然黏糊糊的。下雨时的湿气漫延了房间的角落，悄悄折起了我随手扔在一旁的小说一角。
拿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我喜欢点开打火机的声音，可我打开火，火焰中迷迷瞪瞪地浮现了她那种瞠目欲裂的脸，颤抖着……点不燃这烟了。
我竭尽自己所能地不想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多年来的恐惧与听从让我做不到反抗。捏了捏自己鼻子，把烟直接丢进了抽屉里层。
眼不见为净。
想完这句话，转头就看到了乱哄哄的房间。各种东西四散而开，又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房间不留人喘息。被万物窥视的感觉，平时的安全感不复存在，在慌乱里找不到中心，恐惧油然而生。
叹了口气开始整理。
房间是不能轻易整理的，毕竟不知道会搜出些什么令人心痛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
我把一堆找出来的记忆扔在地上，恨不能踩两脚，不过一想到这东西的主人又死命地忍住了这样的怒火。
钥匙和盒子。或许是潘多拉的盒子。
可我明明打开了许多次，罪恶也没有袭进世间，而是死皮赖脸地躲在了我这里。
我又一次打开了它。
如往常一般，不曾多不曾减少的罪恶。是令人难以启齿的东西。有一件是极为珍惜的东西，她留下来的发带。
我记得我看到的最后的她，纯洁地令人落泪。
想起她的样子，一如既往地令我喜欢。
怔怔地看着，上面似乎还有她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表现得自己不像个变态，只是轻轻嗅一下这个熟悉的味道，就令我许久不曾湿润的眼眶开始泛滥起来。
记忆汹涌而来让我窒息。
我不敢停留在这个思绪上，颤抖着放了回去，甚至想不到我打开这个盒子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依旧执着地告诉自己：不能忘怀。
抬头看向敞开的窗。淅沥的雨拍打着树叶的声音，每一滴都像是尖声大叫的崩溃人，在黑夜深深里祈求救赎，而黑暗那么残忍，一口一口地吞噬着这样的愿望。
原本以为落了雨就不会有的小虫，似乎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向房间挤来，窗户上趴着一只壁虎，我不禁盯着它看。
粗糙的身体，以及略像蛇纹一般的纹路，黑色的小珠子眼不知道它的视线是在哪里。它紧紧等着蜂拥而来的猎物，迅速地摆了摆尾巴，消散在窗户外的一边。
看不清了，才缓缓将视线收回。逐渐回来的思绪让我意识到我刚才在干什么，猛地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小虫依旧被雨水击打着向我奔来，我回想了那冷酷无情的壁虎，还是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蚊香点着，不想靠近窗户。
已经写了很多了，但是改了很多次都不是很满意，所以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