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阳光渐渐变得刺目,直直地照射在夏妙房里的一盆仙人掌上。仙人掌上的刺熠熠生辉地闪耀着,仿佛在于我炫耀着什么。
这么一个冗长的夏天,挥霍着空气之中的沉闷也让我呼吸越来越急促。
原来从头到尾的不安,都只是她赠予我的礼品,赠予我的压力。然后自认为善良地甩了我一个巴掌,让疼痛将我唤醒,最后,再笑着离去。
笑的多么灿然,如此刻的猛烈的阳光一样,只是让我觉得耀眼着刺目。
里宸的手仍然搭在我的肩上,偶尔用余光瞟一眼,仍然可以看见他的沉静,这样的张扬着让我不知所措。
原来这种自以为的守护,都不过是我彻头彻尾的可笑之处。
他把我带到床边,那张一米八的双人床,整洁的不像话。仿佛是在跟我说着,她的早已经做好准备的离去,毫不留情地加入我的生活,到最后,再毫不留情地抽离,让我不断地捂着胸腔左边,心脏的位置,抽搐着难受。
“林塔,听我说。”里宸冷静的声音让我差点发笑,“我早已经说过吧,我和她有着同样的目的,背后有着同样的支撑物。”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也坐了下来,“她出现时,一样令你父亲不知所措。她也像闯入你的生活一样,闯入你父亲的世界。这没人能控制的,不是吗。”
我张开的五指渐渐收缩,抓住原本平整的床单,眼神仍然空洞地凝视着地板的某个焦点。
他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简直像他——我的父亲:“你不该这样。是你的父亲,担心你的安危,才会让她在你身边的呀。”
“如果有一天,你莫名其妙地被人开始监视,你会没有知觉么。”我知道我的口气有多冰凉,“他能借着父亲这个名字,借口说担心我的安慰。如果真的担心,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在丢掉了我那么久之后才出现,还假惺惺得……”
“他是需要你的,”他打断我,“你不能否认,他是需要你的。”
“呵,”我嘴角开始抽搐,转过头,用眼神审视着他,“那你呢,你又有什么目的。”
他突然闭上眼,蹩着眉,仿佛此刻纠结地不像话,“别问了,林塔,总之我接近你,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骗子。”我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重复着,“骗子,你是,她是,你们都是。这也是你不能否认的不是吗?”
他将一双修长的手覆盖在我的紧攥着床单的手上,仿佛想通过它给予我温暖,但又能怎么样呢。终究,不过是冰凉的悲楚。
他拉起我,将我带到楼下。一路上,他在前,我在后,他的手没放开过,我的眼一直凝视着没有焦点的焦点。
一路上,一片的疑惑望向他,望向我。但他无所畏惧,我又要怎样畏惧。他正直地像个解救公主的王子,而我呢,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奴隶,不断地被愚弄,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抑制呵。
直到最初的出发点,原来站在那里凝望着我的莫莫早已不见,门紧闭着,像想要隔离掉所有世事的尘俗,所有世事的爱恨情仇,还有我。
里宸一下一下地叩着门,我站在他的身后,脑中没有任何思想,只充斥着两个字,“骗子”。
门开了,是天涯,她看到里宸有点稍微的疑惑,再看到身后的我,然后拉过我,拥进她的怀里,“天呐小塔,你吓死我了。”
里宸在我的身后,我仿佛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可他只说了一句,“把她交给你了。”,就转过身走了。
我不要,不要再见到他。
骗子,这个骗子。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然后任由天涯把我拉进房里,莫莫坐在沙发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噢,回来了呀。”
“哎唷我都不会做饭,订东西来吃吧。”天涯似乎有些懊恼,“噢对了,今天刚有一编辑签了我的书,有钱了就不怕了。”
“不错么天涯姐,嘿嘿。”莫莫有些开心,“给我签个名吧,我拿去卖。益人益己么不是。”我站在一旁笑,或许笑的有些悲凉,但莫莫顾着缠着天涯,天涯只想着晚上怎么吃,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这就好,这就好。我庆幸。
我走进洗手间,想洗掉脸上的因为难受而燃起的红潮。
不断地冲洗着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好肮脏。何必就这样一直谦让他们呢,到最后谁在乎,谁能理解?也是一直背蒙在鼓里,却还甘愿。呵呵,真像个小丑呀。
我一下一下地抹着,直到抹到脸有些发疼,才罢休。
抬起头,突然看到镜子里,天涯站在那里笑。她从我的背后拥抱我,此刻我才感觉到温暖。像当年,妈妈一下子抱起我时的温暖。
她优雅地笑,“小塔,别这样。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呀。”
我一下泄了气,浑身软软地,仿佛只能靠在她身上才能勉强站住脚。
我也笑,尽管不能让自己笑的像她一样优雅地温暖。
但,已足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