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残痕,长笛一声人倚竹,天际启明星,幽魂幻中笑,共生不同死,来年清水汶发李,故人味道。
金兰飞絮,太上清灵美忘情,何日执花种,祝百年江湖,同生得共死,天下匪类皆聚首,为君红发。
——剑门“壁刻”之贰
叮叮叮叮!
铁器撞击的声音从六合方位传开,隔了十步来看,一朵水莲花托着块顽石,上面趺坐一道白色身影,赤足,眼神凌厉而淡漠——那是专一到了极致的体现。
再远上百倍的距离,便会令人骇然发现此地竟是一挂飞瀑倾泻之潭,而莲瓣朵朵,皆为无与伦比的剑速撩起的水花。
因剑光银白,水流势大却仍抵不过她内力,是以天地间好一盏素莲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云谲波诡美不胜收。
当然,水柔无骨,那撞击声乃是……小石子被击飞所致。
近岸一落魄书生手持酒壶,正大声吟诗,念一句便发一会酒疯,大袖用力的向前挥出“沙…石暴”。
“嘿嘿……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倒流啊不倒流……吾乃酒中仙……虽曾醉花柳亦……羞逐长安社中儿……如何老贼?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蒙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人一身秀才服饰,行事却全无酸迂气息,举手投足皆充满飘逸,绣口一吐更是豪情万丈,用通俗的话来讲,便是“醉也潇洒,我姿我态”了。说他落魄则因为……那双只消你看上一眼便会郁气积胸的眸子,数不清的愤懑、悲伤、不甘、自信、骄傲,浓缩在星光也似的瞳孔中,每一种情绪背后仿佛都沉淀着惊天事变。
现在我们可以用另一个词来概括了——沧桑。
那看似端坐顽石其实身形在不断变换的姑娘眸子里,便也有……沧桑。
“二师父,剑练好了。”
水莲缓缓合拢,她一步一步凌波而来,更小的莲花在足下不断生灭。
“唔……天涯海角都练好了么。”
落魄书生略有苦恼的抓着头发,好半晌才抬头道:“要记得每个招式都是一首诗,诗意即剑意。”
她点点头:“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听闻此话,那书生摸了摸后脑,苦笑道:“你要离去,需允我一诺,不伤妇孺。”
“我允诺,不伤妇孺。”
落魄书生挥挥衣袖转身就欲离开,背后扑通一声。
“再次谢过先生当日救命之恩!”
两个背影,消失在只剩下虫鸣的山谷间,流水无情,哗哗落下,一阵飞流激荡,抹去了所有痕迹。
不,还是有痕迹的,早在多年前,那块顽石便有了七个字“天下白类皆聚首”——力劲之大已将其中部镂空,每当水流经过,便淙淙轻歌。
———————————————————————————————
她想起师父在下山前叮嘱的话:多事之秋。
呵,松谱山一别,清木的坟茔青草又离离了三载,自家也到了桃李双十年华。
至于子汶……易容进入金陵后,得悉刘家短短数年竟已垮塌,个中缘由却是坊间流传不一,最荒谬的一种是当今圣上的龙颜不悦。只有她知道……是中正子手段……好一个李代桃僵,不过既付出了如此大代价,子汶应当还活着……真是不幸中万幸了。
数日后,金陵太守府悄悄送走了一位贵客,以及……一把金光灿烂的山河扇。不久,便传来某某高官离奇暴毙的讯息,死状甚是惊恐。
死亡如同瘟疫般蔓延,从金陵到江浙一带,到淮南,到河北,到天都,据传连皇帝陛下的禁卫军都遭受过不明刺客袭击,不过此等秘辛,真实内容肯定不足为外人知。
“我唯一知道的是……皇帝老儿,你的长生梦,已彻底废了。”
木簪在风中岿然不动,衬着月光绝美的容颜冷峻如霜,不远处的枭啼更添一丝凄冷,索性坐在屋顶,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的赏星。
“三妹。”
“嗯?”
“说说你最想要的东西吧。”
“唔,让我来猜猜,你今天踩到犬类排泄物捡到银子了不成。”
清木抚额,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们怎能拿别人的厄运来当自身的幸运。”
“停停停!又来那些大道理了。”
“我最烦就是这种说教了,所以才下山躲开那老不尊,我可不想身边又来一个这样的家伙。”
“哦?那么,三妹想要的是……自由?”
两人同时沉默。
“嘻嘻,发什么傻呀?才不是所谓自由呢。”
纤手指向天际,金铃般的笑声说不出的清脆,一时竟看得一旁的公子哥痴了。
“我小时候,听爹说过,天上的每个星宿,都对应地上的一个生命,它们都在不停运动着的,就像人走来走去,兽会跑禽能飞,当星星光辉暗淡时,那个生命就要逝去了,爹说因为在我们看到之前,星星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我们隔了太远,所以每颗星星都要好好珍惜遇见的另一颗星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了。”
“呵,真是迷人的传说啊……”
青衫宽大,俊朗年轻人盘膝屋顶,眼睛有一刹那的失神。他手指不自觉的扣动着腰间木质剑鞘,沿着弧线触到玉佩,缓缓开口:
“所以……你是来寻找……生命中会遇见的那颗星星?”
“也……不算是吧。”
少女不太确定的挠挠头,“纯粹好玩而已。师傅那个老家伙说什么我天煞孤星,克亲克爱,他见爹死后我流浪街头可怜才收留我在一座山上,还说今年多事之秋,血光三年之内必现世,我想这么一来不是妨碍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嘛,就麻溜儿地滚下来品味红尘了。”
“嗤——”
清木心里暗道品味红尘这么酸的词你也说得出,想必是被区区在下不才给感染了所致。
“哇,你你你,你敢笑本姑娘!”
“没有,我在笑世人。”
“咦?”
他伸出两个指头,一本正经的道:“三妹你如此替师傅着想,必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你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其二,三妹你这么好的性格又那么漂亮,在你身边的人只会是他们的福气,那些市井鄙陋之辈竟让你流浪街头,是他们大大的损失。第三,你武功这么好……”
“我不听啦!”两朵红霞悄悄腾上脸颊,将头埋入双膝间的少女只把尖尖的耳朵留在外面。
清木闻言停顿,轻笑一声,不顾宜嗔宜喜的姑娘,将玉佩解下,随手一掷,大红流苏在空中划出鱼尾般的轨迹。
孰料此时姑娘的耳朵是灵敏至极,听得破空声急切睁眼,纵身一跃便卷回了这和田宝玉,不过两人也都落在了地面,清木反而显得不那么狼狈。
“你你,你这坏人。”
姑娘胸脯波澜起伏,这才来得及细看掌心的玉佩,随即眼睛一亮:“很值钱的样子耶。”
“那么就还给我,谢谢谢谢!”清木促狭地笑着,神色哪有半分诚恳。
“不还,无主之物,人人得而捡之而得之。”
如此无理取闹,又旁征博引,兼而大义凛然的话语,对面的年轻人也是……醉了。
“咳咳,你俩聊够了没有?”
“没有!”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转身。
刘子汶苦笑着举高了双手。
……
呵,她扬起脖颈,天上的星图倒映在瞳孔里,无一例外的灰暗。
——————————————————————————————
“又……红了一根。”
当年或多或少参与了某次极其隐秘清洗的官员每消失一名,那触目惊心的艳红便添一根发丝。与此相对的是,银发的生出,这与功法还是寿命有关,却是不得而知了。
当在济州觅到子汶时,几乎令人不敢相信昔时华贵倜傥的少爷已成面黄肌瘦,怪病缠身的地摊卖字人。
也亏了那把扇,逼得子汶盖不住身份,长叹一声卷起摊子。
“这么说,那老贼当日先是以寸劲锁你经脉,再胁迫你以家族之力承下欺君之罪?可……”
子汶胡子拉碴,面容苍老得仿佛五十知命之岁,看得人心里一酸,却没事人一样开口道:“我自是不肯因一己之错而牵连家门,况且清木他也已……我恨不噬老贼骨肉万遍,岂能趁他心意?”
水儿皱眉,子汶凉笑一声。
“可恨这老贼手段毒辣,竟以武力强取我一家九口指印,一封罪己书,便让皇帝老儿下了自裁令,并降旨刘家世世代代永黜庶民。”
言及伤心处,子汶声音已带上了哽咽:“全府上下,七十六人,自幼抚养我看着我长大的老管家倒在血泊中,忠心耿耿的护卫们死不瞑目,父亲他衣冠齐整,堂前一喝无人敢近,毒发前最后望向的是母亲和我离去的方向……”
她沉吟,“你父亲他……”
“呵,我知道,我们都知道,老贼不过要一个够分量顶罪之人罢了,所以……在爹的心里,我和娘的性命……比他的更重要!!所以,他不能逃,无论作为刘家之主,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子汶仰天嘶吼,到一半却忽然痛苦的弯下腰,连咳出几口血痰。
手掌轻轻抚过驼背,几个破了的衣服洞中隐约可见突出的青色血管,手指颤抖着揭开了后衫,一幅恐怖的蜘蛛网凸显了出来。
“呵……”子汶吸着冷气,咬牙道:
“我刘家在金陵势大已久,岂无外忧内患,墙倒也少不了仇家推。更可怕的是来自长安想扳倒李家的势力追击,这些鹰犬,不知哪里嗅到此事与清木有关,老贼他们动不起,而我,就成为了最关键的棋子。”
“所以……”
解下面纱后的冷面微微震动,尽管报复之前已知晓了部分事实,当事人口中的情形仍是令人不堪回想。
“家毁人亡,生离死别!”这八个字里的情绪,复杂之浓足以盖过百年陈酿。
“啊!!”
“莫非刘某真是天煞孤星,克死挚爱好友,克尽至亲之人!”
“连娘临终前诞下的弟弟,我这个无能的兄长,都只能交由老天爷守护!”
“咳,咳咳咳,失态了……”
难受与心疼一起堵住胸口,这些年,自己是最逍遥过的最好的人了,与两位义兄的遭遇相比……
“不诛此贼,誓不为人!”
音可截金断玉。
子汶缓缓点头。
接下来的一句让他的身子仿佛在寒冷中感受了到久违的暖意。
——————————————————————————————
“我会为你寻到最好的大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在江南一处风物长宜放眼量的小镇里,住进了一个身子虚弱的怪人,除了按时吃有“杏林”之称的贝大夫开的药,这个病秧子每天傍晚都会扶着门前那株老树,看向远方,远方有什么呢?夕阳与鸦啼,往事与回忆。
爱闹的年轻人,爱笑的年轻人,爱疯的年轻人……都自顾自的走向前方,一去不复返。他晃晃头,那些光影泡沫般消散。
一年之后,病秧子不但痊愈,而且更加茁壮,甚至在镇里人看来是焕发出返老还童的生机。沉默的怪人开了间文房四宝铺,渐渐地,一手大气书法流出了城外,常有人家囊中羞涩,便取此处书画为赠礼,不想收者大多满意,如此有人提出拍卖之议,怪人只是微笑摇头。
又三年春,贝大夫行将去之际,望着屋里一笔法遒劲的“杏林”,回想那人平日帮助镇里贫弱的百姓,对自己长辈般的礼敬,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指定了一门亲事。
兜兜转转过了十载,怪人已经不怪了,他已然成为家业有成的文商,话语儒雅,行事令人尊敬。小镇因而成为一处风雅之地,江南更有不少士子欲睹其风采慕名而来,至于是游镇觅诗情,抑或拜门求丹青,只有他们本人得知了。
“哎……小公子别摔着,你再这么调皮上树,老爷可要教训你了。”
弓起身子正要下来的小童一听,反而不干了,呆在枝桠上龇牙咧嘴,奶声奶气道:“不怕,有娘呢。”
管家装束的中年人满脸无奈,这么个小祖宗打不得吓不动,他更是没有那个胆量去骂,只能腹诽:莫非老爷年幼时一般的顽皮?想到这么厉害的老爷也有不堪往事,管家好像恢复了一定信心:那么,让我来把您教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他不禁为自己跨越时空和同行较劲的狠气而感动……
正在这时,一个敦厚成熟的声音传来:“胡闹!”
管家急转身,拱手间瞥见自家主人身畔跟了一位蓝衣公子,目光炯炯,似对树上小童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在行礼之后不禁有些疑惑:“这位公子是……”越看他越觉得蓝衣年轻人就是小公子长大后的模样,而且老爷还和他那么亲近,莫非……这个想法着实疯狂而刺激!
“咳咳。”刘子汶也注意到了管家的震惊眼神,“常福,你呼他苏公子即可。”又双眉一皱道:“清水,还不下来!”
待他往树看去,那小童早已一溜烟缩在了管家身后。
“刘某教养无方,让公子看笑话了。”
蓝衣年轻人却大摇其头,“夫童心者,初一念之本也,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从这点看,刘先生的‘方法’可还要多多改善呀。”
刘家主人呵呵一笑,吩咐管家将孩子拴到夫人那儿后,领着蓝衣公子进了内处一间阁房。
大理石圆凳,两人相对无言,只因光滑如镜的桌面,横亘了一只木簪。
天光从四方福字窗口隐约透进尘埃……与尘事。
帘外雨打芭蕉,零落敲碎珠乱滚,急一声,密一阵,催人魂魄。心底风起澜沧,无声惊雷逗蛰龙,人半少,棋半老,淡了输赢。
——————————————————————————————
数指十三年前,天下鼎鼎大名的名宗松谱,迎来了它载入史册的日子。
忌日。
“今天,是他忌日。”中正子仍是面容清瘦,肩上攀着的一只三尾狸猫却炸起了全身的毛,充满警惕的瞳孔里映出一个白衣身影。
“亦是他忌日。”
那声音森严十倍:
“你死期!”
话未落地,人已先冲天而起,飒然间,松海韵如涛,片片针叶盘旋而下,中央一柄藏锋挑动了杀机,遮盖了眼神。
“此招……大河之剑天上来!!”
中正道士只觉头皮被剑气激出阵阵发麻之感,身形向后飘忽,电光石火间以拂尘一分为二为代价堪堪挡下这威棱四射的重击。
望着纷纷扬扬洒落的鹿尾,她低叹一声:“三千烦恼丝,何如大道苦。”
“二师父所放的白鹿,也不知是否骑上了黄山。剑门的师傅,又收了几徒弟……他们的道……我只知……我的道……便是你了。”
似乎习惯立于石上,中正子五缕长须迎风飘立,沉声开口:“你知道了。”
她抬头冷笑:“既如此,道长可不知‘坏人成道,甚于生死’?”
图穷匕见,两人均不再费口舌,
一时间,腾挪辗转,掌风剑影,尖刃舞蹈,以攻为守,绵里藏针……令常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在两位武学宗师手下,不要价钱般走过。
长剑相交,她便感觉对面是条滑不溜秋的海鱼,未曾想中正子一来便动用了轻功“咫镜松风”,一时竟无法近身。
“这样么……”她眼神微变:“天涯海角侠客行,将进酒,杯莫停!”
短短时间内青色身影竟被击中了两次,而第二次……不是幻影了。
“商阳,関冲,少泽!”
闷哼一声,青衫连晃,中正子一气点出三指,虽未落在姑娘身上,却限制住了她的身形走位。
“哼,道你有六脉神剑,我无青莲剑歌!”
天地间,一盏莲花袅袅绽放,不过这次并非水莲花,而是……青莲!
此地松林茂密,而莲瓣也从人畜无害的水花变为……锋锐松针!
攻势一收,中正道士大袖飘飘,左一荡,右一洒,将道家太极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三十年纯正功力化作白雾自头顶缭绕而起,远望竟有仙人之相,无怪乎皇帝亦要器重。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真是好生了得。不知在下三才化五行,五行化七星,七星化九宫,又有几人能挡?”
中正子眉头深锁,防守之势仍是滴水不漏,一推一拿却仿佛挟了万钧之重,寻常人只怕中者立毙。道家讲究自然调和,此虎狼之招一出,显然这道士决意制敌了。
姑娘嘻嘻一笑,抖剑长驱直入,便如当年那人骑驴入长安。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生我材,必有用!”
一剑更快似一剑。
“枯松倒挂倚绝壁,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千金散尽还复来,直挂云帆济沧海!!”
剑意达到巅峰,如黄河入海流,汹涌不绝地吞没途经一切。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一式,她记得曾当做本命招来练过,水是至柔之物,却也无坚不摧。
双手合拢,掌影在刹那间何止变幻千次,中正子避无可避,低沉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万物莫能与之争。”
号称道家最强防御心法确实挡住了第一剑,却在第二剑的穿刺下轰然崩溃。
水儿望着中正子不敢置信的脸庞,冷声道:
“如果你会因为私利脏了手,是否也会因为私利,脏了心。”
他举起颤抖的双手,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面肆虐,而他体中内力却是泥牛入海消耗一空,无力压制走火入魔。
“喵~”说时迟那时快,树上窜下一道黄色身影,修长的三条尾巴曼妙至极。
“哦?”水儿饶有兴趣地看着狸猫尖牙抵破了中正子手腕,将黑墨也似的血尽数吞下,然后……反哺鲜血!
越看她眼神越冷,到最后简直成了狂怒,一声从未如此暴戾的长啸惊起遮天蔽日鸟群:
“中正子,你不得好死!!!”
道人已能扶着树撑起虚弱的身子,他抚摸着怀里不知何时丢了一条尾巴的狸猫,冷冷道:“道门追求长生,世间桎梏奈我何,皇帝未必至高。”
好啊……水儿心里咬牙切齿……按十年一尾来算,明明当时有两只灵药狸猫,而中正子不但私藏更成熟的品种,还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祸水东引,浑水摸鱼,李代桃僵,害得不知几人流离失所,身首异处!
她喃喃道:“原来,你是坏人,我,也是坏人。”
中正子哈哈大笑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以前你杀错了人,现在你来杀我罢!”
她忽地流泪,忽地仰天厉笑:“师父,当日入剑门,徒儿所言‘天下匪类皆聚首’竟在此应验,莫非天意!”
猛地回头,铿锵一声剑锋卸下道人使剑右臂。
姑娘并未拾剑,而是一步一步,走向某个芳草萋萋之地。
笛声自天顶蹁跹而落,圈圈圆圆,数不尽思念。
树下道人心底一声长叹:神来之曲……
“姑娘,你非人,已是神。”
远处,一座青冢,正微笑注视着,走过来的孤独的神。
“水儿,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
“诶,干嘛看我?”
“因为……你就是……我的星啊。”
——————————————————————————————
(外传壹·完)
(这里不另附图,想看水儿的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