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之北方,文弱间闪耀着北方男子的本色,颦晓间变幻多姿,优雅娴静或爽朗开怀。我是南方女子,心中有着对北的向往,是出于本来的陌生。多次说及我是不谈注定之类的话题,彼此相见是随着时间与地点的推移而成。我年少轻狂时与很多人思虑相似,愿意北漂,去干番事业,而不会计较什么后果及结局。
后经人推荐,我去了图书馆做管理员。我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出入于图书馆内外,心猜他们是怀着如何的态度来面对着这些。偶见顽劣孩童,拿着户口本来办理借阅证件,我心思凝重,而见他们进入之后又十分安静观读,心瞬静之。以貌待人确是不可,每个人对于知识的渴求都是平等的。后可见更多人来访,有结伴含笑而进,有愁容满面而进,有温文尔雅而进,有财大气粗而进,进之后,都被安静盖罩,时刻的安宁让我学会了平淡。
像他那样进出的人其实很多,拿着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上面插着支记录的笔。这是来深刻学习的人物,仅来以此我或一位他是个赶写论文或检讨的任务,而频繁而定时的出入开始让我察觉他简单的执着。
我曾细观其人,留有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不大,似乎很难读出什么故事,但独来独往,偶尔对陌生人笑之,突感温暖。身材细瘦,身高适中。不知觉中发现自己是拿着相亲的眼光和角度去观察别人,实有羞涩,但身处异地,能衷情某人又是常是,只因内心孤独,望有人能互载并同担。
我中学时不好读书,但颇衷于自己的见解,也多整理成文,些是为了抒情释怀,余下的因素是以表身份,明了我是个知书达理又不喜于他人常理的。
我常喜欢视之“现代文学”处,里面是老辈文字工作者的结晶与一生所想。另是凡有良好人格魅力的作者之书所在处,便是我关注之处。实是那里确实很多人来回行走,大到带着老花眼镜的白头老人,小到带着近视眼镜的初中学生。他是中间品,本应在事业压力过后好生轻松的,但他却定期来此阅读记录,让我必会有所关注。
我一向守旧,不愿主动与人言谈,也怕打扰到他人的专心阅读,只愿等待,希冀于他主动与我交谈,与我有所熟识。况且我相信我的职业必是会助我完成我所图的。
他说:“小姐,你们这的很多书都破损了,要加强管理啊!”
我望着他,微笑说:“这我也爱莫能助,书久了之后自然要残损。”
我期待他与我说下一句话,而他朝我略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均匀得呼吸着,想着陌路人必是要看背影的。
在准时日期,他如期而至,我幻想这是一场约会,关于我和他,在不变的时间,不变的地点里进行着不变的沉默。他带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些东西,我没有看出,见他却了老地方也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而他久久没有拿书出来读,我实感困惑,但那处人多,不愿凑近,想也是过于信任这个陌生者。
很久他出来,塑料袋轻了许多,他没有读书便走了,而那时已近关门下班,我们清空馆内的读者,又开始简单整理下错位的书籍。我特意去了他逗留很久的书架前,竟看到里面的书都被包上了书皮,再翻内页,残破处也多粘好,心里差异了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少如其他人不同之处呢?
我便期待与他下一次的“约会”,期待相识这样一个人物。
他如期又至,我在他看书时轻拍了他一下,递去一张纸条,上面是我早已写好的:谢谢你保护好了那些书。他看完纸条又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如此温和宜人。用钢笔在纸上回道:不必答谢,书是所有人的,理应护好!他交至我,又垂头回去他读书的世界,我不忍再打扰,也竟感觉自己魅力有限,着实不受人欢迎。
不管我期待多少书中经典场景的遇见,我们之间永远那么陌生,他把我当作一个负责的管理员,对我建议;把我当作表示普通答谢的管理员,出以简单礼仪;把我当作陌生的管理员,对我再置之不理。下班时发现多出份手抄的文章集,里面有很多我喜欢的文人篇章,字体端正,颇有一番品读之价。
几日后,我无事便阅读那本琐碎的名人文章集,他不知具体缘由的站于我身边,我感觉周围呼吸有些凝重,偏头看去,他便又朝我笑,看得出他很爱笑,笑得让人放下戒备。他指着我阅读的东西说:“很喜欢吗?”我下意识感觉这应是他的,便随便道:“你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点点头,说:“我觉得这些文章很好,放在这里可以让喜欢的人看到。”我朝他笑,矜持而拘谨,说:“你对这比我做的贡献还多,真不好意思。”他随意起来:“啥啊?大家共享对我来说是件挺快乐的事。“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如何再去与他交流,只是点点头,说:“还是谢谢你!”他问:“在这里能读到挺多书,是特意来的吗?”我回,伴着浅笑:“其实是无奈之措,我是南方人,对北方有种向往,但来后又迫于生计,才选择在这里。”“嗯,我贼喜欢南方啊!下次你回家乡叫上我,顺便去旅游也好。”他开怀说。我点头笑之,接着人渐多,馆内归于宁静,我们互留了手机号,他便还是去他所习惯的旧处。
有时想,你满心企图一样东西的时候它常得不到,而在你失望时又在不禁意间得到意外。就像礼花绽放前小小的等待,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晚上他发短信给我,我们简单交流了些关于生活处境的问题,如陌生聊友间的内容,却在不触及隐秘事外又多了份真实的交谈,我信这是一个开始,也信马上会有过程。
日后我依是如期见他,他笑与我谈,我们之间也日渐熟悉,不比当初拘谨的交往,而这种熟悉也别有不同,我是持着对别人没有的类似尊敬态度待他,而他似也如此对我,则我们之间透着些明了的距离,俗语“距离产生美”,我与他之间或是因保持着距离而使美日渐增多。
他对我说:“别人娶到你不一定幸福,但我娶到你一定幸福!”
他通过短信发送过来,我吃惊看着,却平静看完。我相信他的理,这也许不是简单的情话,它刺入我心,我不仅是个北漂的客,也是在渴求内心得到承载者,身边虽有同事和一些所谓的朋友,但大都碍于内心交流,只因他们多出于浮华,个性与时尚并揽,而我企求内心的平静已经很久了,自遇他,因是知他文斯细腻,每每交流,总感拉近距离,比身边人更加贴于我心。
而反之,他或许也如此,我们都有着相似的年龄,相似的沉默,或许是理应同在的。
我说:“那我就嫁你了!”
坦率说,这样的话绝非出于鲁莽,我曾便思过,也实感此人是因女子依附的。我爱于才情男子,无论相貌。古有潘安,至今世称美男子,其也在文学史上有其名,不过他可算政场失足,遗憾万年。美男多是有情者,此情也多沉于红颜间,但潘安专一用情,实乃敬服。他则是貌不似潘,情却似潘。
之后一切是尽在清理间的。不久,他带我去他的父母那里。我见到两位老人,我笑面他们,称“叔叔阿姨!”,而那样场景下的称呼之后多是被改为“爸妈”的。二老身体尚好,可能是北居从而有些硬朗的气息。这使我安心与他同在,至少是不必受于他父母牵制。
我与他办下结婚证,这场由于精神邂逅的感情我认为该有个分号了。
我的父母在南方闻之此讯,觉我是草率的,而我并非80后我行我素的特点,我信父母会接纳于他,我信他会让我幸福,这或是我主观自给的,但父母赶来与我和他见面之后,也真是接受了。
纯真少女时曾梦想有个英俊而深情的男子承担我的后半生,而随年龄增长,也随相貌改变,旧时的稚梦早被丢弃,只存于一个能知书达理,不限于相貌的好人。他应是如此,而我也越是看他越亲切。
日子开始过了,我婚前想过一些美好的计划,如今施行确有难度。他职业是个文字编辑,在一个文学杂志社里。自然也是如我先前所说,是个极强的读书人。我也是好于文字倾诉,但我也颇近于现境,偶尔欣喜于小玩乐,小幸福。
他不十足幽默,性格却也开朗,但婚前我知的他懂我,如今我很少得到应证,只是我们每天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各自上班下班,再于网上闲谈一些无事之话。
我与他甚至没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彼此也都不好于此。都说女人最幸福美丽的是穿上婚纱的那一刻,而我不屑于如此的幸福,也是归于习惯平淡。他平日读书多,我与他要谈的事仿佛婚前已近谈完,如今所剩的似有些虚空。
我对他说:“你是否欠我一些话呢?”
只因他至今未与我说“我爱你”,这是脱离浪漫的现实,虽此并非我定要的话,但我只望他能说出于口。
他笑对我说:“我知道你是完全明白我的!”
他是信任我们的知彼度,只因我们当初是由于精神互托的缘故,他认为我们应是了解对方的,即便是该说的话不说也便罢了。我微笑面他,再不多语。
而这时他又如何知我,我们之间又如何再进入从前的沟通?我认识的还是从前的那个他,而他认识的也是从前的我,我们之间似乎再不说自身最隐秘的事,只因总是搁浅交流,早已无法开口去谈。
我们一直没要孩子,因我也惧怕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未解决再多出孩子的问题。他没有过多的话,也是如从前一样待我,礼貌谦和,却不似夫妻关系。
后来我了解到他与另一个女孩交流甚密,我不好起疑心,因我也了解很多男人的爱情或许是真无法从头至终的,我本对他尚有信心,但因我们错过了更多的沟通,现如今还是如初见般的玩笑言谈,只是又过于熟识,反增厌感。
其实我真不怕什么外遇,我只希冀于他能告诉我,把我当成真实的知己,不要在婚后只对我说些工作上的无奈或书本知识的情感交流。
我去网上找到那个女孩,她不知我,我只说是好他文章的人,知道他与她交往较密,想来以此了解他。
因我先与女孩谈得火热,知她是个热情豪爽的人,与我不同。女孩告诉我他其实很爱他的妻子,却只因失去了太多沟通的机会,便不知如何开口相告。我心惊一瞬,后女孩又说他总把心头之事告诉她,她甚至想爱上他,却是遭拒。最后她总结说,他的妻子不知珍惜的待他,真是可惜!
我下后,在想,我悔了?或许我也是痛苦的受害者,而绝非高兴使他痛苦的得逞者。时间成为致命的毒害,我现要告诉他我所想的东西未必一天能尽。我和他,早已脱离了情爱,持着一些早时的旧思去对待对方,实感煎熬。
他回来,还是从前一副笑容,已不再感觉到从前的善解人意,早已成了一种敷衍,我再笑颜面他,也早已不再发自肺腑。
我想起一些人。
罗密欧对茱丽叶说:“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吧!”这时他早与她隔了一世,只是心的呼唤。
梁山伯与祝英台千年的许诺,挚死的相伴成了化蝶美谈。
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挚死相守虽成孔雀东南飞去,但心牵一处。
再想到如今。
我与他从前的交流,是出于内心的,也是出于对陌路人的托付,今日我们已是相聚,对于从前而言也不再新奇。
我们之间相守一处,虽近在咫尺,又遥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