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飞翔（下）
（四）
避开人群，小翔找了个浅水滩，开始了自学游泳。
没有人教，更因为没有双臂，让小翔吃尽了苦头。被他喝下的河水，加起来，该有满满的一大桶；身上的划痕，渗出的血迹，那是常有的事；额头上的一小块疤痕，是他磕到石头后留下的纪念。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断臂大侠”大着胆子，游到小朋友身边时。小朋友那吃惊的神色，不言而喻，个个瞪着大眼，不相信这眼前的事实。特别是小固，脸发烧，眼发红，一个正常人，竟比不过“断臂大侠”，懊恼地狠狠地击打着水花。
“断臂大侠”学会游泳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平静的小山村里风传。一些小朋友，一些以前也有成见的小朋友，也开始愿意和他做朋友了。
小翔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以往的快乐时分，回到了以前的小院。一丝笑容难得地挂上了脸庞，对游泳的喜好，与日俱增。小翔觉得自己，也可以飞翔，在水里飞翔，像浪尖的海鸥一样，像山林里的山鹰一样，像小院里的小燕子一样。
忘记了那场车祸，忘记了失去的臂膀，忘记了以往的哀痛，忘记了别人的嘲讽。
虽然，小伙伴们，还是叫他“断臂大侠”。
（五）
最讨厌小翔的胖子小固，依旧叫他“断臂大侠”，但竟然也成了小翔的好伙伴，竟然要拜小翔为师，教他学游泳。
自然不可能去当小固的老师，但却愿意去教小固游泳。
胖胖的小固，学得很慢。
河流上方的天空，又飞来了一只山鹰，张着宽宽翅膀的山鹰。在天空里盘旋了几圈，振了振双翅，滑翔飞到了远处，在淡蓝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老家的天空，阳光灿烂，空气却异常的闷热。西方的那一边，一大块浓厚的云朵，露出一点狰狞。
游累了的小翔，回到岸上的一棵小树边，闭眼休息。胖胖的小固，独自一人，在水里拍打着他的“狗爬式”。
闷热的天气，小数树荫的阴凉，加上游泳消耗的体能，小翔很快进入了梦乡。梦乡里，有他不大的小院，有他羡慕的燕子，有他去过的那个海滩，有他向往的海鸥。有他以前很少见过的山鹰。
“轰轰”一句闷雷，叫醒了小翔。抬头望天，黑云卷滚，整个天空，一半阳光璀璨，一半乌云密布。再看河水，“不好”，上游一定下了很大的雨，巨大的洪峰奔泻下来，一个浪花扑来，小固转眼不见踪影。
“救人哪，快来救人哪！”可雷声轰鸣，瘦小的呼喊声被轰隆隆的雷声遮掩。
小翔跳入河中，在浑浊的河水里寻找着小固。
水面上，小固的身影再次浮现，又很快被洪水卷走。
“断臂大侠”急速赶过去，在深深的河中找到小固。用背背，用头顶，用嘴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小固推上岸边。
疲惫不堪的小翔，在滔滔洪水中，正要呼吸一口气，一个巨大的浪花扑面袭来。
（六）
小翔沉入了水底，好几天才打捞上来，涨得不成人样，只是那一块额头上的小疤痕，那一块磕到石头后留下纪念的小疤痕，还很明显。
恸哭、神伤。小翔的父母，嚎啕大哭，满面泪痕，晕倒在河滩上，晕倒在那条老家门前不远处静静流淌着的河流的河滩上。
断翅也可以飞翔。
“断臂大侠”就曾在水里飞翔，不是狂笑着，却有丝丝笑容地痛快淋漓酣畅地在水里飞翔。
如今，小翔化作了一缕飘渺的青烟，化作了一朵五彩的彩云，化作了一只飞翔的小鸟。他飞上天穹，盘旋在老家的上方，脸上有一丝灿然的笑颜，默默地呆看着小伙伴们嬉笑着，默默地看守着他那美丽的老家，默默地守护着生他养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