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像蝴蝶:盲目、任性、华丽、短暂。记不得是谁说的,也不想去考证。
只是无端想起行囊中的那只蝴蝶,一直随身携带着。
没有收藏蝴蝶标本的嗜好,每次过花鸟市场或工艺品商店,看到那些玻璃镜框镶嵌的装祯精美的蝴蝶标本时,总会无奈的感叹:人类的贪婪与残忍,生命的美丽与脆弱。
这只蝴蝶是从尼泊尔返回樟木的途中,跌落在我手心的小生灵。
尼泊尔的游程只安排了一天时间,太匆促的行程让人感到走马观花的空乏与劳累。
回途依然蜿蜒曲折,车在山谷中盘旋,堵塞着公路的大石头仍然在路边坚守阵地。两旁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松林,风过时,会泛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有云雀从车窗前啾啾掠过,冲向高处,不留痕迹。潺潺溪水声中,路旁冲洗发肤的尼泊尔妇女们旁若无人,晒的油黑发亮的孩童周身一丝不挂,是一道点缀着破烂不堪的公路的风景,让人偶而眼睛一亮。
一个多月独自长途跋涉,终于把平时出游只会找旅行社的我磨练成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驴”,知道如何在风景单调的途中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如何依着一株树或一垛墙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如何压抑住在某时某刻某地产生的留下不走的强烈冲动,去迁就萍水相逢而有缘一起包乘同一辆车前往同一个目的地的驴伴们。
这小生命跌落在我肩膀时,同行的人们与司机、导游去了边境的一度假村,我坐在的一株树下假寐,夕阳隔着树枝斜斜洒下,很温暖,些许眩晕感。
它怯生生的飘落在我的肩膀,像一片树叶,似一瓣落英,蝶翅柔弱单薄,底色是浓浓的黑,上有高贵的明黄与沉稳的绛红色花纹,精致有序。小翅上有两圈宝石蓝色的图案,水珠的形状,在翅膀的末端,象两滴泪。
它的翅膀费力的颤动,蝶翅在阳光下色泽浮现,洋溢着一股缥缈的旋律,流光溢彩,活色生香。
我端坐着,不敢动弹,生怕惊吓着它的盲目与美丽。
如此美丽的生灵,怎无伴比翼双飞呢?轻轻的叹息:
怎么了你?累了?倦了?还是伤了?
你本该在百花丛中翩跹起舞,你本该在鲜花蕊间啄吸蜜汁。
我疲惫的肩膀能给你带来什么呢?劳累与困顿,失望与落寞。
摆手轻扇,希望掌风驱它飞翔,只见它的翅膀轻轻的颤晃了一下,像一个走神了的行路人一个踉跄,看着它费力的扇动着双翅,打着旋地飞去。我哼起了一曲记不全词的歌:伸出一双手,给你依恋,睁开一双眼,看你离开。
潮湿的空气里,缠绵着缕缕哀怨与烦忧,远远近近的水声似月光下的钢琴曲,淡淡地随风而来,又淡淡地随风而去。
等不到地老天荒了,梦总是在黎明前醒来。
爱真的如蝴蝶吗?盲目、任性、华丽、短暂。
明知飞不过沧海,却为什么纠缠着心踏遍万水千山?
不知是否为了回答我,它飞回来了,依然在肩膀停留。
当我用指尖轻轻的撩它那纤细的身躯时,它跌落在我的手心。
一个生命就在我的手心,在瞬间消逝了。
我拼命地朝它吹气,我希望它能再次飞翔,可??????
那细细的脚在我掌心划动了一下,翅膀无力的垂下。心颤抖了一下,它想告诉我什么?生的留恋?死的恐怖?还是爱的绝望?
爱已是暮色四合时那群归巢的飞鸟扑楞楞地占据荒芜的故园里那覆雪的枯枝时溅落的雪花。
冷彻肺腑。却依然美艳绝伦。
稍纵即逝。却教人魂牵梦系。
真的还有一些什么,完美的要我们用身心去坚持吗?
真的还有一些什么,宝贵的要我们用生命去证明吗?
无论人或别的生灵当其形影相吊、冷暖自知时,是不是飞翔的愿望会转变为归去的渴求?
既然命中注定了飞不过沧海,那就让孤独的影子与你相伴,让寂寞的心灵与你相伴,相伴你走过万水千山。
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一直随身带着这只蝴蝶,我一直不知如何送它离开。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这只蝴蝶一样跌落在你的肩膀,你将用多少时间送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