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先生是个相貌平平、身材略胖的人,乍一看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可他一直很自信,常常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身材和美貌堪比年轻时的施瓦辛格。
凭着这份自信他去了很多地方应聘,总想找一个薪水高待遇好的轻快活儿,可是他的能力并达不到那么高的层次,在屡次碰壁后,灰心丧气地来到一家餐馆当服务员。
自信先生并没有因为这份工作而丧失了他的自信,他永远会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给客人上菜、清理桌子、刷盘子。甚至有一次他不小心把菜汤滴在了客人的衣服上,他还说:“你这件衣服不如我那件好看。”然而最终的后果是客人与他发生了争执,老板将自信先生这个月的薪水减掉了一半。
从此自信先生决定踏踏实实做人做事,不再骄傲自大以免引起麻烦。虽然表面上有所改善,但内心还是无比自大。看到不顺眼的事总会翻白眼,做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所以自信先生很少有朋友,那些好心想帮他改正问题的人总会被他的白眼吓得落荒而逃。所以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几乎没有人想要接近自信先生。
自信先生很纳闷,难道自信不应该是一种优点吗?难道他们不应该向我学习我的优良品质吗?怎么一个个都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自信先生的脑子里都反复思考着这几个问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唱一些没有音调的原创歌曲,穿很潮流但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还偶尔去搭讪一下在公园里散步的漂亮姑娘。
时间久了,没有朋友,难免会感到孤单,自信先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发现过于自信并不是件好事,可他不知道如何去改正。在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后,他终于决定去看下心理医生。
候诊室里漫长的等待中,自信先生看到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自卑小姐,于是他主动过去搭话:“你怎么啦?为什么来看心理医生?”
自卑小姐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是被家人怂恿来的,我内心过度自闭,经常自卑。”自卑小姐的声音太小了,自信先生凑过头去才挺清楚她说的什么。自信先生笑了笑说:“我正好和你相反,我过于自信,所以朋友都不喜欢我。”
自卑小姐很胆怯地问:“自信不是挺好的吗?”
自信先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心情难以言喻。”
他们聊了很久,最终都放弃了去看心理医生。他们出去看了电影,吃了饭,还一起逛了商场。自信先生很喜欢这位自卑小姐,虽然自卑小姐的声音很小,自信先生有时要听好几遍,但从自卑小姐的言谈举止中他学到了很多。自卑小姐也是一样,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自信先生是唯一一个肯和他说话的人。
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这两个极端性格的人竟然可以走到一块儿,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众人都对他们议论纷纷。自信先生才不管这些呢,他为他碰上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而感到荣幸。
自信先生带着自卑小姐看电影、游泳、钓鱼、旅游,她希望给她一段快乐温暖的生活,让她走出自卑的阴影。不过,自卑小姐经常玩着玩着便哭起来,或是因为胆小软弱,或是因为触景生情。一遇到这种情况,自信先生便有些手指无措,他最怕女孩哭了,他只能笨拙地把自卑小姐搂进怀里,轻轻吻干她眼角的泪痕。
自卑小姐在自信先生面前无数次的失声大哭,诉说她心中所有的悲伤与恐惧。眼泪像没有出路的潮水,一次又一次淹没内心,如果没有眼泪,心会是一泊干涸的湖。自信先生常常被自信小姐搞的崩溃,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太多言语,等待着被自卑小姐的悲伤吞噬。
长久的冷漠与挣扎让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就像一块咀嚼了很久的口香糖,没有任何味道。他给了她美好的爱情与想象,可她给了他无尽的悲伤与眼泪。
凌晨,自卑小姐从睡梦中醒来。
“要去洗手间吗?”自信先生迷迷糊糊地问。
自卑小姐没有回应,她走向客厅,没有开灯。窗子是开着的,秋日的凉风扑面而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爽朗。从柜子深处摸出一瓶药,倒出两片在手心里。
一双手坚定用力地捕捉住了她,手中的药片掉落在地。她微微颤栗。自信先生说:“我们是有罪的吗?上天让我们在一起一定有用意,因为我是那样爱你。”
“不,我们没有罪。我们被宿命安排在一起,早晚也要被宿命拆散。你知道的,我并不优秀。”自卑小姐说。
“那也没必要吃抗抑郁的药来折磨自己,那虽然会给你暂时的安宁,可会带来更多的副作用啊!”自信先生把自信小姐推在墙上,第一次,他流下了眼泪,咸咸的苦涩的液体流入嘴里,如同他的内心一般,苦不堪言。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如此懦弱,连一个女人的幸福都给不了,那他活着有什么意思。没有爱不会死,但有了爱会活过来。爱的本质是伤感的,因为他们已经把灵魂押解在上面。
自卑小姐离开了,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自信先生的世界。不过她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卑小姐了,美好的生活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她甚至渴望自己能忙碌起来,让忙碌来麻醉自己的神经。这与曾经那段镜花水月的爱情无关,但她也确实,从自信先生那里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自从自卑小姐离开以后,自信先生开始彻夜不眠。他意识到自卑小姐注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伤口。好像一个人,平静地走在马路上,突然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带给他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恐惧,但注定是一场劫难。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只是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自信先生,也没有人去问候他。他的存在形同虚设,仿佛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样。
凌晨,自信先生从梦中醒来。他走向客厅,没有开灯。从柜子深处摸出一瓶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药片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