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映山红
瑞安中学 伊瑷
映山红啊,满山的映山红啊,开得热烈而旺盛。大山没有带给它们细致的肌理,却给了它们微笑和哭泣的力量。每一个回家的人看到这种力量,是否会有某种幸福的慰藉?因为,那是亲人的祝福啊,透过消魂蚀骨的雨泠泠作响。
四月因为清明的雨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含义。家乡人根深蒂固的扫墓祭祖的习俗,也让清明的冷雨不再寂寞。
清明时节的雨,淅沥沥地下着,下过一年又一年,下过绵绵几个世纪,伴着几缕幽魂的冷魅,像一阵清不可闻的叹息,落在大山的情怀里,开出了摇曳的的映山红。于是,一年又一年,映山红寂寞地开着,含着血红的泪夜夜夜夜啼叫着。
早些年,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我总能看见路边上一簇簇映山红,在烟雨蒙蒙里迷离出一片雾气,仿佛等待了365天,为着人们蹋着四月的雨寻根而来。童心未泯的时候,我也会折几枝最后落在先人的墓冢上,那坠落的鲜红就像某种哀悼,在四月的风里悸动着。
映山红的学名就是杜鹃花,除了啼血的红,也有素白的花,当然也有粉的杂色品种。仿佛映照着两个世界,生与死,红与白,无比清晰地提醒来人阴阳永隔的现实。
我就那样默默站在先人的墓冢前,清明的雨有时也是断断续续的,杜鹃含泪,红得触目惊心,一缕惨淡的白夹杂其中,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我想象着他们走的情景。妈妈说,舅舅走的时候,那长长的,长长的医院长廊,静静的,透出夜的诡秘,凝成白色的恐怖,让人永远无法忘记。
那是个萧索的秋天,下着同样绵绵不绝的雨。生命何其脆弱,只有那台冰冷的机器用一条曲线,显示着微弱的迹象。
我们也会这样死去吧,消逝在冰冷的医院里,留下医院长廊上亲人啼血的泪。
我们也会这样死去吗?带不走快乐和悲伤,在机器上那冰冷的曲线停止那刻魂飞魄散。
一切都不存在了,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古人相信生命脉脉相承,他们会在哪里永恒地活着呢?也许,活在花的精魂里吧,永远芬芳,永远美丽。
我宁愿相信每一朵杜鹃都有有一个逝者的灵魂,不然它为什么年年岁岁开在四月的雨里,年年岁岁向回家的人含泪而笑呢?
映山红啊,满山的映山红啊,开得热烈而旺盛。大山没有带给它们细致的肌理,却给了它们微笑和哭泣的力量。每一个回家的人看到这种力量,是否会有某种幸福的慰藉?因为,那是亲人的祝福啊,透过消魂蚀骨的雨泠泠作响。
可是,清明终会过去,四月终会过去,映山红终会凋落,却没有像林黛玉这般多愁善感的人再唱《葬花吟》。可第二年花会再开,又有一片热烈的红,蒙蒙烟雨还在烟雨蒙蒙。
生命不间断地盛开、勃发、,不管在地下还是阳光里,生生死死,万古长存,永世不灭。人虽不在,花却记得每一张笑脸和每一滴泪,在雨中氤氲每一个生命的芬芳。于是花开花落,灵魂永恒。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因为我们的怀念;我们也一直都在,因为无数人记得。即使一千年以后,我们被世界遗忘,还有不变的映山红,不变的含血的泪,永恒的纪念。
四月映山红,雨打花容,人已无踪,流光易逝,抱明月长终,但愿生者常笑。
——2007年11月
高中1年级 - 散文字数:1094 投稿日期:2008-2-6 16:42:00 推荐发表:[雪冰灵]2008-2-6 16:5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