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三界之内，我受万兽景仰，却无生灵敢接近。我以为我要永世孤寂了，准备脱盔卸甲，继续做我的入世僧人。
　　
　　
　　壹
　　
　　我挣逃出来之前，人界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如今几百年过去，百尺浮雪之上已没有了丁点儿生命的迹象，我想我倾尽一切都要寻找、保护的阿芒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也罢，我们终究是不该纠缠的。
　　但是这天下的残局，我不能置之不顾。因为这一切皆由我而起，也将会由我来终结。
　　所以在放下一切之前，我还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她，找她要回苍生。
　　我见到她的时，她仍然是少女的模样，青丝却成了雪色，融进方圆百里内的浮雪中，令人恍惚不已。
　　我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地取她性命，没想到望进她一双蓄满了伤痛与孤寂的眸子，竟顿了步伐，动了恻隐之心。
　　“几百年了啊，他怎么还是没有来呢？”
　　“我失去理智……不小心杀了他。”
　　她无喜无悲，无怒无惧，却沉默了。我语毕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瞳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里，然后她像是放弃了对生的欲望，双眼一阖。
　　“你身在三界，必定知道我已成佛。所以不管最后来的人是他，还是我，我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
　　“你们不过是要我的心脏，我原本想亲手交给他，我想让他感受我见他时的心跳，像两只互相追逐的兔子的足迹一般凌乱……”
　　她喃喃自语，最后竟然轻笑出声来。可是这听上去无比幸福的笑声里，暗含了太过厚重的酸楚与凄凉。
　　“可是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来见我了……”她陡然睁开双眼，两滴泪珠砸在了我的心上。
　　“对不起。”我低下了目光。
　　“你要的东西，拿走吧。”她将自己的心脏掏出，送至我手中，我望见它被冰霜封住，正散发着幽蓝的冷光。
　　“我擅自取了一小块给阿芒，我并非想让罪孽延续，而是她同我说，她在等你，她求我赐她长生不死，容颜不换，真是个傻孩子啊。”
　　“她在何处！”我急切地问道，然后意识到自己十分冲动。
　　“她在等你，她会来找你的。”她再一次阖上双眼，静待惩处。
　　我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招结束了她的性命，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爱得太深，也因此饱受折磨，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而我的阿芒，我已知殊途难归，倘若你真能回到我身边，我断然不会再留你。
　　
　　贰
　　
　　我将这颗心脏重新放回杏树的根下，使之灵性复燃。眨眼之间，脚下的白色皆向四周褪去。云开见日，嫩草茵茵。
　　我站在南山之上，俯视众生的生长，看见山脚下百花田里的争奇斗艳，看见寺庙的香火燃烧了百年，看见一个个欲修正道的弟子，问我曾经也一度不解的问题：“师父，为何寺里的这株杏树从未开花？”
　　我瞑目，仍然走不出前世的桎梏，或许是她还未来。
　　何时你才会找到我，我还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原本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带入这古寺里修行，未沾染过半分尘缘。
　　师父总是教诲我说：“倘若你有了修为，就入佛道，切记，千万不要成魔。”
　　我那时根本就不懂他的意思，只知切记便是。
　　他让众位师兄下山历练，可是却从不允许我靠近寺门。起初我乖乖地听话，后来师兄们分享各自经历时，面对尘世里各种好玩的活动，我的心就变得躁动不安。
　　于是我重复问师父的第二个问题是：“寺里的杏树都不会开花，太无趣了，我可不可以去山下的百花田看看？”
　　师父难得地笑着说：“寺外有很多妖怪，你还太小，现在不准出去。”
　　我知他说的是假话，眸子里瞬间便盈满了水汽。
　　我从小就被他禁锢在这里，他向来对我十分严苛，我长大了，有了点想法，必然就会有反抗了。
　　但是他不通人情，转身拂袖而去，只道：“等为师闭关出来之后再议吧。”
　　我望着他的背影，暗中握紧了双手，决心趁他闭关，自己偷偷地出去。
　　那是一个明朗的夜晚，月色很美，我爬到寺顶的旧瓦上看月亮。
　　师兄们为我留了一盏灯火，嘱我早点歇息，然而我却在一片鼾声里溜走了。
　　高大的树木遮掩了浓密的月色，我起初有些害怕，后来风穿过林间促起了一阵萤火。我想，借着萤火穿过这林子便可抵达我朝思暮想的百花田了。
　　然而风越来越狂，萤火也飘得越来越快，只听得远处轰隆一声，几株高大的树木应声而倒。我吓得惊叫起来。
　　左右顾盼，却不知所措。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忽然映入我的眼帘，我确信她是一个人。但她似乎却在痛苦地挣扎着，朝我发出断断续续唤声：“小和尚……救……”
　　她朝我奔来，身后却有火光穷追不舍，看着一排排被劈得四分五裂的树木越来越靠近我，我却只能僵在原地打颤。
　　突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我的怀里，在我的胸口上咬了一口，我这才吃痛地大叫一声，狂奔回寺里。
　　
　　叁
　　
　　但是我没有让任何人发现我所做的一切，我只是和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寺顶上毫无睡意地躺了一个晚上。
　　早晨她的毛泛着轻盈的露白色，我听了一整个晚上的她的呼吸声。我认为她不是妖怪，因为没有哪个妖怪是不害人的，而她没有害我。
　　师兄们从房中走出来上早课，我吓得赶紧把她塞到了屁股后面，师兄们刚离开，一个柔软的东西东西便架在了我的肩上。
　　“谢谢你哦，小和尚。”
　　我吓得从瓦上滚了下去，抬头只见一个稚嫩水灵的女娃正站在我面前打量我。
　　“谢谢你帮我渡劫！”
　　她握住我的手将我拉了起来，我定定地望着她的眸子，她的眸子有一种天生的魅惑，令我无法移开视线。
　　“我叫阿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痕。”
　　后来我们就偷偷做了朋友。
　　我们总是一起爬上寺顶看月亮，有时在师兄们睡熟之后，她会拉着我的手跑去山下玩。
　　那一日正是正月十五的元夕节，我第一次见识人间的风月。
　　她把我带到一个摊位前，摊主是一位满头白发，形容苍老的老人。她说那是她的姥姥。
　　这位老妇人明明十分热心肠地接待我，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她肌肤的温度，她的眸子像是黑漆漆的豁口，填不满，也透不进光亮。
　　后来来了许多小姐和公子——姥姥便是这样的叫。他们像我和阿芒一样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们买了许多灯笼，相依相偎，携手放上了夜空，夜空中便有了许多灯笼。
　　阿芒忽然转过头来望向我，眸子里映射出数点火光：“我们也放一个吧。”
　　我点头。
　　“记得向佛祈愿哦！”
　　我在她的帮助下，生涩地放飞了一盏灯笼。我向佛祈愿：“月亮永不落下。杏树开花。师父答应带我去百花田玩儿！”
　　“百花田？阿痕也知道百花田嘛，我经常去那里。”
　　我听见她知道百花田的事情而感到十分激动，我想，让我遇见阿芒，这便是师父常说的天意吧。于是她又带我去了南山脚下。
　　那个时候冬春交替，寒气极重，可是百花田里仍然有花儿盛绽，她告诉我那叫梅花，是一种和姥姥一样冰清玉洁的花朵。
　　我想了想，真的是这样吗？
　　不一会儿，兴奋还是占了上风，我没法再有别的心思。
　　在百花田的一丛丛梅枝的点缀下，我看见阿芒翩翩起舞。她跃身如同粉蝶，窈窕的腰肢不堪一握，她旋身如同惊鸿，光洁的玉足令我心神向往。
　　那一个晚上我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跳舞，望着雪花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莹白，望着她依到我怀中来，心中便荡漾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欢愉。
　　
　　肆
　　
　　阿芒的好奇心比我还重。
　　在师父还没出来之前，她就已经把我们寺给摸熟了。以至于每一次我们玩躲猫猫时，她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我都找不着她。
　　初春里的那一天恰逢师父闭关结束的日子。我祈祷她最好是不要自己出来，要不然惹到了师父就完蛋了。
　　我想起了百花田的事情，于是再一次向师父请求带我出去。可是师父却盛怒不已，说我不好好修行，罚我闭门思过抄佛经，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再出来。
　　我伤心极了，外面明明没有妖怪，而且百花田比师兄们说得都要美好，为什么师父就是不准我出去呢？那个时候我恨透了师父。
　　就在我独自边抹眼泪边翻佛经的时候，她忽然地出现，我感到十分惊喜。
　　“你终于来了！”我望着她眸子里铺延的烈火，似乎在召唤我这只飞蛾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于是我忍不住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她娇羞地钻进我怀里，紧紧地环住我的腰，令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她说：“云痕，我好喜欢你呢。”
　　我说：“我也喜欢你。”
　　然后她又和我说起了百花田，她说她经常在那里玩耍，那里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春夏时节日子暖和的时候还会有蝴蝶，还会有会唱歌的鸟儿，她说她喜欢那儿。
　　我说我也喜欢那儿。
　　她说她知道，只是可惜师父不允许我出去。
　　“阿痕，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百花盛开的样子，我们离开师父，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果断地点头：“嗯，好。”
　　“阿痕，你知道为什么杏树不开花嘛？”
　　“不知道，师父从来都没有回答过我。”
　　“其实你师父是一个坏人，他平时对你冷酷又凶悍，他还让杏树不能开花。”
　　“其实外面的杏树是会开花的，特别的漂亮，粉红色的，和我的衣裳一样娇艳。可是那个老头子他夺走了我姥姥的心脏，把它锁在了这儿的杏树下面，姥姥的心很痛很痛，所以杏树没法开出花来。”
　　“真的是这样吗？”
　　阿芒说着说着，立刻就热泪盈眶了，哽咽说：“就是这样的，连姥姥都变老了，可是她和他无冤无仇，这个坏家伙……”
　　“云痕，答应我好不好，我要拿回姥姥的心脏，但你不能告诉他……要不然……”
　　“嗯，我知道！”
　　她的青丝蹭着我的脖颈，痒痒的，泪水淌进我的胸口，冰凉的温度令我的心脏无比压抑。我紧紧地抱着她，我想用我的热烈温度去安抚她。
　　“这样的话，杏花也就可以尽情地绽放啦！”她忽地抬头，呼吸参差不齐地喷洒在我的唇上。
　　我顿时感觉香气暗萦，她的脸比月亮、比杏花、比百花田里的所有花都还要美。
　　我吻上了她的眉心，她的睫羽，以及她诱人的唇瓣。
　　
　　伍
　　
　　尝到那种新奇的滋味过后，一觉醒来，令人恍如隔世。
　　我又嗅到了她的芬芳，我隔近了仔细打量她的睡颜，发觉那芬芳愈加的浓烈。
　　忽然她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我赶紧坐起来，目光寻着那股子香气移动。
　　午后时光，世界好寂静。微风从窗外拂进来，带来了数片花瓣。
　　是娇艳动人的粉红色，像极了我的阿芒。
　　我抬眼望去，院中的杏树竟然奇迹般地盛绽花朵，地面上已经铺满了一层。那香气，莫非就是杏花的香气？真的是太美太香了。
　　阿芒应该是去刨杏树的根了吧。我一想到阿芒刨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就觉得十分可爱。
　　正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我赶忙醒神，目光钉在了杏树下。
　　师父正怒不可遏地用手揪着一只红皮囊的狐狸，口中怒喝道：“孽障，还不速速吐出来！”
　　我看见阿芒焦急地挣扎着，口中发出求救地呜咽声。
　　“那个女人为何还不死心，她是要毁了整个天下么！”师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发动修为。
　　我暗叫不好，急忙喊了一声：“师父！住手师父！”
　　师父瞪了我一眼，不过须臾之间，阿芒便化作烟尘逃走了。
　　“混账！”师父冲进来扬手掴了我一掌。
　　我惊惶地看着他，咆哮道：“你才是混账！你禁锢我的自由，你夺人心脏，你除了严酷无情就是冷酷无血！”
　　“你！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她们是妖，是祸害苍生的妖孽！”
　　“可是连妖怪都知道要回自己的心脏，你却一点儿都不通人情！”泪水放肆地从我眼中滚落，我已经全然忘却了什么师徒情谊，我只知道他是个杀人的恶魔。
　　“你给我听着，我现在就把你幽禁起来，倘若你不能好好地想清楚你犯下的大错，你就永远都别想出来！”
　　他匆忙地追出去，几个师兄立刻便进来了。我知道他要去追杀阿芒，我心急如焚却连自保都成问题。
　　“什么佛道破道，简直是蛮不讲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找我的阿芒……”
　　
　　陆
　　
　　尘霾太重，乌鸟独行。我穿行在黑暗中，只想快些找到她。
　　“阿芒，阿芒……”你千万要等我去救你。
　　我追到姥姥的那个摊位时，一切都变换了模样。哪里有什么街市商铺，分明是一个洞穴。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来了。”
　　我慎重地走进去，迎面吹来阵阵狐狸的腥臊气味。
　　我看见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女正坐在大石块上，她肌肤莹白剔透，散发着红润的光泽。她的眼睛里秋波流转，魅惑不已。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泄进石缝，交缠在她身上，织成了一件浑然天成的纱衣。
　　“不可置信吧，我便是姥姥。”
　　我瞪大了双眼。
　　“我拿回了我的心脏，谢谢你。”
　　“阿芒呢？”
　　“我把她藏起来了……因为他迟早会找过来，然后杀了她！”
　　“不可以！”
　　她见我如此冲动，竟然能够怡然地笑出了声来，道：“傻孩子，你阻止不了他来的。他现在正在佛前忏悔，然后按照所谓天意追杀过来，你阻止不了的。”
　　“那我能怎样做，我能怎样做才能保护好我的阿芒呢？”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妖，而你是佛。”
　　语毕，她的脸上显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很多年之前，天地之间有一只红狐妖爱上了一个凡人。
　　尽管他们两情相悦，深陷爱河，可是凡人至始至终都未曾忘却，他是佛，哪怕当时不是，将来必然会是。
　　因为他的师父告诉他，这一切都已经被天意注定了。
　　他反抗过，最后却屈从了天命。
　　红狐妖欲拉他堕入魔道时，他绝情地斩断了二人的情思，然后毫未踌躇地离开了。他对红狐妖说：“你没有心脏，没有温度，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红狐妖伤心极了，她单纯地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通体冰凉，于是她灼烧自己的妖灵。尽管那令她痛不欲生，妖骨残损，可她仍然为他做了。
　　结果他还是不愿见自己，哪怕，只是浅浅一个拥抱，只要能够让他感受到她灼热的温度。
　　可是他却说：“你是妖，我是佛，别再妄想了。”
　　这一番话激得她费尽了手段去挖掘天地的灵根，因为只有吞下了那东西才能褪去妖骨，获得天地的灵力。
　　于是那便成了她的心脏。
　　凡人果然来见她了，却是带着天命而来，他说：“我奉命拿回它就足够了，你所剩下来一切妄念都是对你的惩罚。”
　　她的所有力量耗费在一颗心上皆被他给夺走，她再也没有了妖的灵气。
　　然后凡人将她的心脏封在了一株杏树下，没有佛的鲜血，是不可能轻易再拿出来的。
　　所以我注定了是佛，是他倾尽了半生来培养，绝不允许有任何变数的工具。
　　
　　柒
　　
　　我双眼猩红地跑去佛前找他，他就跪在那里，安然地忏悔，安然地净化自己。
　　我不会允许他再去残忍的杀害我的阿芒。
　　我将他传给我的所有东西内化成了力量。我欲成佛，无人可以阻挡。
　　就这样天地灵气尽失，我们在茫茫大雪中大战了几百年，我亲手杀了他，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解脱。可是他最后望我的眼神却没有丁点儿怨恨与不甘，而是充满了忧虑与痛心。
　　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我的顿时揪作了一团。
　　我做了什么？
　　灼烧我心脏和眼眸的怒火燃了几百年终于熄灭。脑海里涌现出无数儿时的回忆。
　　“师父师父，为何寺里的这株杏树从未开花？”
　　他露出僵硬地笑容，但我知道，那一定是这世上最仁慈最纯良的笑容。因为他从前坐在杏树下瞑目悟道时，总是不住流泪，日日夜夜，渐渐地，他已经不会笑了。
　　只是他张开双眼之后，他的这些，我都忘了。我只是鲁莽地自以为是着。
　　我感到痛苦和懊悔。
　　
　　“你明白了吗，这是天意，你逃不过，他也逃不过。这一切既然由你而起，必将由你而终。”
　　佛说。
　　
　　三界之内已经传开了，佛道中人为了维护区区一只红狐妖精竟然违背天命，自相残杀。
　　我杀了我的师父，虽已成佛，却满身的魔性。万兽既景仰我又惧怕我。
　　而我只觉得失了所有，无力再动怒。
　　
　　几百年过去了，百尺浮雪之上已没有了丁点儿生命的迹象，我想我倾尽一切都要寻找、保护的阿芒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也罢，我们终究是不该纠缠的。
　　那就脱盔卸甲，继续做我的入世僧人吧。
　　
　　捌
　　
　　“师父，为何这株杏树总是不开花，三年春秋都过去了。”
　　“师父，我见你哭了整整三年。”
　　我终于张开双眼，笑容僵硬地望着他，道：“就要开花了，一定会开花的。”
　　
　　又是一个月色极美的夜晚，我嗅到了遥远回忆里熟悉的香气，耳畔想起了叩门的轻响声。
　　我开门，被她紧紧箍住。
　　“阿痕……”我心头一颤，她的身躯还如从前那般小巧玲珑。
　　我想我没法做得那么决绝，那就允许她最后一晚拥我入眠。
　　杏花的芬芳在我的鼻尖萦绕了一整夜。
　　第二日我将她赶了出去，然后叮嘱寺中弟子：“我们是佛，她是妖，今后谁也不准她进来。”
　　众弟子皆畏惧地点头。
　　我离开，走回房中，翻开佛经，双手合十。一阵清风吹来，飘进了数片花瓣。
　　“师父，杏树开花了！”
　　“嘘，小师弟别大声嚷叫，当心扰了师父清净，非得罚死你不可。”
　　“哦……”
　　我忍不住扯动了嘴角。
　　
　　杏花香气泛滥了一整个春天。
　　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你热烈的情感与姥姥的心脏彼此呼应，因此杏树才绽开了春色。
　　我仿佛能够听见你在我耳边呢喃：“小和尚，你为何不愿见我？你是不是忘了我？”
　　不，任他明月东升，任他旭日西上，任他山河颠倒，任这岁月从今天的相识走回昨天的天涯海角，我都不会轻易忘了当年的那一抹娇艳动人的粉红。
　　只是这一生你为妖，而我，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