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认识了你以后，才知道最弥足珍贵的时光，不是深夜里酒杯互碰的声音，也不是成为大家关注中心时的满足，更不是雨后初晴的窃喜。
　　你就像是暗夜里的萤火虫，在黑暗的环境里特立独行的存在，但又是不容细想的。仿佛太阳儿一出来，便会“噗”的一声，幻灭。
　　不敢细想的你，每一次的焦灼，失落，愉悦，感动，都是指引我走向你的清楚感受。
　　不能遗忘的时光——和你共处的时光。
　　——题记
　　《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么》
　　“我不迷信，所以，我不相信你的那个定律。”陆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地真诚。
　　我细细地打量他，还是修长的眉毛，眼神平静地像一潭水，大概是神情太过严肃了，平日里好看的酒窝不见了。嘴唇紧抿着，他的下唇，与其他人不同，略微薄于上唇，于是唇部的细微表情很明显。
　　“嗯，但愿吧。”我绝对相信陆均没有说大话，因为他的手里还拿着下课时课代表刚刚发下来的化学模拟试卷。
　　中考倒计时，105天。我和陆均相识，15天。
　　按我的话说，陆均在我身边埋伏已久了。确切地说我和陆均是初一到初三的同学，至于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任何的交集，陆均后来解释说：“可能我的名声还不够大。”
　　在初三之前，我和陆均是两条道儿上的人。陆均，是班里的前三名，他爱运动。我，是班里的前十名，爱看书，听歌，沉迷于表达中。
　　乐于表达， 这大概是我最欣喜的事情。这个特性，大概是看书太多落下的“劣疾”，看《红楼梦》，为“何处秋窗无雨声”而伤感；看《谁的青春不迷茫》，因刘同得经历而上心；看《人生需要揭穿》，故而学着释放自己的情绪。然而看书，自然会有内心的自我感受，这种感受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会有一个倾吐的出口。
　　那个下午，知了的声音叫得很响，校门口那棵芒果树已经结了果子，但还是绿色的，一个个挂在树尖儿上，很有生机感。让人没由来地心里柔软起来，生意充盈。
　　语文课上，老师拿着一叠卷子进了教室。她说，这次作文，有个人写得很好，老师让她来读一下自己的文章。
　　那个名字响亮地从老师的嘴里吐出来以后，立刻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扫向自己。那是我看过张爱玲的《半生缘》后有感而写的，我还记得在书店的那天，倚在书架边，手里拿着这本书怎么也放不下。直到肩膀酸痛，才抬起头来，透过书店的落地窗，才发现外面已经灯火通明。
　　“所有说不出口的话，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的话，只好告诉不眠的风，像追随这永不停歇的云一样，伴着日升夜落的太阳，消逝在最刺目的光亮里。”
　　掌声在最后一个字出口后响起。
　　晚上睡觉前，照例登陆了QQ。小窗口忽然闪烁起来，是好友申请。
　　“你好。请问你是？”
　　“班上的同学，陆均。”
　　我记得他，在书店那天，看《半生缘》，读至后篇，越发觉得张爱玲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半生缘》以无以复加的凄凉做主色调。顾曼璐纵然再强悍，她也躲不开那入侵到骨子里的凄凉。感慨之时，不免表露于脸上。抑制不住的眼泪就那样滴落在书上。
　　书里倒数三行的地方字迹化开来，有些看不清了，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的眼泪。
　　然而抬起头来，却发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探究我。顺着视线望去，是一个男生，手里也拿着一本书，我看到绿色的封面，意识到也是《半生缘》。他的眼里带着惊咤，显而易见。
　　我认得他，是班上的一个同学，平时并没有多大接触。但好歹也算得上认识的人，在他人面前这样实在是丢脸。我慎慎地拿起《半生缘》，直奔收银台。
　　“噢，你好。有什么事么？”他怎么会突然找到自己。
　　“我觉得你今天写的那篇文章很有文采，见解也很独到。看来你把《半生缘》看得挺透彻的？”
　　“嗯，因为把书读了几遍，所以还算能了解一点。”
　　“但我对《半生缘》的感觉不同。”
　　“说说看？”
　　“风追逐云，久了也会累的。”
　　……
　　这是我和陆均，两个人生命旅程第一次接轨的连结点。
　　因为逐渐熟悉起来，我和陆均渐渐有了更多的交集。学校里，我的数学不行，有时会向他请教，他也会偶尔询问我化学题的解法。到了晚上或者周末，我们会在QQ上谈论对一些书的看法。
　　日子在寸一样的时光中数着过去，每个清晨，乘着已经略微带点暑气的微风， 在小吃摊带上一碗皮蛋瘦肉粥，就到学校了。每个傍晚，放学的时候，阳光还能打在脸上，阴影和日光在脸庞上各自占据一角，看着落日夏阳，一天又过了。
　　中考倒计时，75天。我和陆均由相识到相问，45天。
　　
　　《七月下集成黄昏的气氛》
　　“我发现我是真的不懂你呢！”陆均在电脑那头，给我发来这样一句话。
　　我也对着
　　电脑。如果你有发现，我对着电脑真实的样子，很呆。
　　我抬头看了看窗户外，六楼望出去，熙熙攘攘的星星流泻在泼墨般的天幕中。天空很黑，但不寂寞。
　　明天定然是个大晴天阿。
　　十五分钟以前，我给陆均发过去这样一段话：
　　“我觉得跑道的终点，对于我来说，永远到不了。”
　　“怎么，明天要中考体育考试，害怕了？没信心？”
　　“不是。就是恍然觉得，七月，真是个离别的季节。一想到这个，忽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不是因为越来越近的中考。而是，有时候会突然间就处于恍惚的状态，脑海里闪过一些平日里大家相处的画面，掰着手指头就会过去的时间，我们见面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时光总比预料中来得匆促。”
　　电脑的蓝光映射在我的脸上，我撑着下巴等着他的回复。
　　然而陆均只是说了那句话以后。长时间的静谧。
　　“我忽然觉得好庆幸认识你呢。”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
　　“因为我的感受，与你相同。但我与你不同，我不敢讲。”
　　“为什么？”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其他话语都很无力。
　　“我不敢表达，之前我一直以为，这种类似的情绪是独处于个人内心的力量，有些消极，它不能让我们很好地面对分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多人都这样说啊。从然我也知道，和同学们一起练习跑步的日子不多了。想起当初为了中考约定一起放学后去跑步的事情，如今体育考试就在明天。或许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吧，男生之间的话语，总是不会那么拖泥带水。“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拖泥带水罗？”我反应的很快，但心里却很惬意。
　　“不是。其实是因为后来我发现，有些话，说出去不一定会得到共鸣。表达常常是不对等的，你表达情绪的时候对方的情绪又不一定和你一样。但今天你让我觉得，我的表达是有意义的。”
　　“嗯。可是我猛地发现，刚刚我就冒着不对等的险 ，跟你表达的。”有种不知名的馨香在鼻翼下拂过，却又一阵烟似的飘走了。
　　“那种事，谁知道呢？”连带一个大笑的表情，陆均这样对我说。
　　夜晚是可怕的颜色，又最容易暖人。因为夜晚很轻易地就能勾起人内心中最薄弱的想法，最期待被分享被认同的想法。我曾这样对陆均说过，于是某些话说出口就不显得突兀。
　　“我爱你。”一秒钟就发出去了，我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嗯。我需要回答我也是么？“这样的回答有些诙谐。
　　“那个…··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哎，我觉得我表达不够清楚。”有一些懊恼，怎么就那么藏不住话呢，还是这么引人联想的话。
　　脸颊有些发烫，轻咬了下舌头，哎！
　　“嗯。我能了解，真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感受。所以我也会回答你，我也爱你，无关风月，只关现时的这种情绪。”
　　“对，就是这样！”如果你看得到，就会发现，此刻，我对着电脑傻笑。
　　
　　日头很大，阳光以90度角的方向直射下来，短袖一下的皮肤略有些刺痛。正午十二点，比赛还在继续。
　　我是第十四组，刚好是最后一组，第二跑道。荧光绿颜色的粘性标签很显眼，牢牢地粘在白色校服的正中央。判官都是外地学校交换过来的，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的姓名。判官们，只认这张绿色的标签。我们，被以不同的数字识别，而不是以姓名和样貌，这是头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气枪声像剑一样呼啸穿过耳边，没有一丝的犹豫，拔腿就跑。
　　据同学们之前的“可靠”分析，二三跑道的同学最有优势，既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也不会太累。其实一到七跑道的长度规划是相同的，这个毋庸置疑。但我却愿意相信我在第二跑道的优势，仅仅因为那是只有同班的同学，大家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终点就在瞬间。我的成绩发挥还算正常，第一个冲过终点。还是有些眩晕，一停下来没有站稳，眼睛闭着，想暂时逃避下骄阳。
　　感觉到有很多脚步声，而后有人抓着我的手臂，
　　“你还好么？会晕？”是班主任的声线。很稚嫩。本不该用这个形容词，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啊。正确地说，她是我们初一到初三的班主任。
　　“你们是我的第一群孩子。”她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在初一的第一节语文课上。
　　然而她自己也是个孩子啊。23岁，刚毕业，她说，我们是她的第一届学生。
　　所有能被冠上“第一”的，即使不珍贵，不奇特，也会特别有意义。那是一件事物的初生，同时又是没有底限的延续。多有意义啊。
　　又有同学走过来，“跑的不错啊。我们班的体育一定都能及格。”
　　没有及格的同学，不能参加中考。同学笑得很开，不是标准的露八颗牙齿，却格外好看，被阳光一照，闪着金色的光，就像镶了一口金牙，特别好笑。于是我也回以她大大的微笑，呲牙咧嘴。
　　中考的时间段又被我们使用了一节，越近，我们越像爱吃糖而家长又怕我们蛀牙的孩子。藏在一个柜子里，全部就仅有那么几颗，却又经不住那花花绿绿的糖果纸的诱惑，每吃一颗之前，总告诉自己是最后一颗。
　　陆均是男生组第四组跑的，这个我知道。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没有走近来。
　　我向来近视，而且度数也挺高的。但我可以确定，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温润的脸庞，酒窝显而易见。发自内心的，真诚的。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凤凰花，颜色极其艳丽，大红色，这样的背景很有味道。没有青山远黛，却又不同的写意。
　　
　　《青春纪念册》
　　中考倒计时，三天。我和陆均从相识到相问到相知，117天。全班同学能坐在一起的时间，五个小时。今天过后，我们就在家里准备三天后的中考。
　　下午就到学校，开毕业典礼。
　　没有去大礼堂，各班自己组织活动。或许学校也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些独处的时间。
　　“这下你们开心了吧，今天下午不用上课。你们这段时间都忙坏了。”班主任笑得有些牵强。
　　没有一个人笑，场面有些冷，但我们都觉得内心深处暖流溢起，也没有人哭，情到深处不知所踪。
　　班长走上讲台，她看了看我们，才开始讲话，
　　“嗯。”长时间的静谧，我们也长时间地看着班长。这大概是我们最听话的时候。之前，我们总爱和班长斗气，对她不配合。因为她总是很严厉，对老师安排的任务执行得很彻底。
　　“我从初一到现在都是班长。我们从产生摩擦，到不断产生摩擦，到逐渐缓和，到现在，我在上面站着这么久，大家都没有觉得厌烦。第一次这么专注啊你们。嗯？”
　　眼眶乍时就变得很浅，一行泪就这样下来了，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热热的，带着温度。
　　再抬起头时，发现班长也是一样。
　　她不再说话了。文娱委员在黑板上抄了一首歌，又起了头，声音有些颤，
　　“开始的开始 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 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 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 该要飞往哪儿去
　　开始的开始 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 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 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 该要飞往哪儿去”
　　
　　每个班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毕业之歌，歌曲的题目可能不尽相同，但内容却一定是不同的。每个班都有自己的地理位置，向阳或不向阳。但我们总有理由赞扬我们的班级：“靠近厕所，多方便啊。”
　　“靠近办公室，问问题也顺路多了。”
　　“远离厕所，远离臭鸡蛋味，谁说不是呢。”
　　“原来我和他的班级只差一个拐弯角，真近。”
　　…··
　　
　　今天这场聚会，没有任何人缺席，是因为不用交礼金么。我们都走下了楼梯，没有排起队，但一切都很自然。
　　左咔嚓，右咔嚓。这些抢救性的行为在此刻不会被拒绝。拥抱带着离别的意味，抱得越紧，越不知道说什么好，稍纵即逝的温暖，却很令人珍惜。
　　毕业照上的同学们，一个一个认得出模样。记忆带有指纹，可以辨认。只凭借一张厚薄不过0.1毫米的照片，听不见哭声和笑声，却听见了单纯。
　　欢乐颂，这首央视上总是放在节目最后的结束曲。欢乐的颂，怎样都是，欢乐的送。
　　我推着单车，陆均在我的左边，也推着单车。
　　“以后，我们也会联系的吧？”陆均的睫毛很长，说这话的时候扑扇着。
　　“当然。”我们没有选报相同的高中，各自有原因。自然知道，高中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好在现如今有QQ这样东西，大抵是可以代替见面的。
　　晚风很轻柔，陆均鬓边的头发有些扬起，林荫道，带着泥土的芬芳气，气氛好的不像话。直叫人不想说任何话，只希望静静地走完这一段路。
　　陆均也很有默契似的。很安静。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不会像我，爱表达，唧唧喳喳。
　　分叉路口。我回望了走过来的那段路。校门口到分叉路口，每天都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短。一下子就走完了，还来不及留下些什么。
　　“我现在终于承认，你打破我那个定律了。我有永远的朋友。”没来得及到永远，但已能意识到，陆均，是我永远的朋友。
　　我时常，会和一些原本很要好的朋友，在长时间的不联系之后，断了联系。时间是最大的银河，隔开了好多个曾经的你我。
　　“我一直都相信，即使分开了，他们走远了，也走不出我的心。”陆均的看法比我客观，比我乐观，比我不纠结，比我，更高一筹。
　　“嗯，我相信。”
　　“你现在不说但愿了？哈哈”天真勇敢的笑，在最后的斜阳下。
　　每每想起，都会深深怀念，若有所思的时光，最难遗忘的时光。
　　
　　《后记》
　　即将步入高二了，陆均，是一个人物的原型。至今他仍时刻影响着我的感受。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眉毛弯成一条桥。有时候也怕，看不到了。如文章所写，他常常能读懂我的眼神，虽然不是神创论般的每一个眼神。我性格会急躁太闹腾，很多事情，我总是愿意向他索取想法，他是我的灵魂收敛水啊。
　　我也很庆幸，我遇到了他。他曾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被现在而蒙蔽双眼，终究是要长大 ，最漆黑的那段路终要自己走完 ，现在的这些那些也将会被时间抛在脑后， 所以 ，不要害怕。
　　我还是会害怕，但多了一丝勇敢。
　　若是说每个人都有她的劫，那他就是我的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