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讲那过去的事情【二】两毛五分钱

    唉，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爷爷在回家的路上沉思着，唉，这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到了家里，曾祖父没在家，爷爷向曾祖母说明了情况。曾祖母说“那就分头去借，你去亲戚家，我在村里多跑几家。”爷爷跑了两家亲戚，曾祖母不知跑了多少家，求了多少人。他们分文没借到，空手而归。唉，人家明知你穷得这个样子，还敢把钱借给你吗？这也许就是“穷在大街无人问”的道理吧。

    看看太阳已经西沉，爷爷要启程了。曾祖母从兜里掏出一块破布，抖开后，露出了5分钱，交到爷爷手里，这就是家里的所有啊！她目送着爷爷走了，她没有流泪。也许她坚信儿子一定会如愿的，也许她在祈祷苍天，祈祷神灵，祈祷他们保佑儿子明天能够走向新的征程……

    前两天她也是这样看着大爷、二爷，目送着他们离开的。那时，大爷被大队推荐到武汉当建筑工人，二爷被保送到信阳农校去读书（也是包吃住的）。不到一个星期，三个儿子相继都离开了她，她没有悲伤，没有眷恋。因为她铭记着太祖父的遗言。用她的话讲：“儿子出去是干正事的，他们出去了，也免得在家受罪。”四爷那时还在家里，小学也毕业了，也要马上准备上初中。

    太阳落山了，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满天星星眨着眼睛，它们好像在可怜这个穷书生。爷爷在月光下大步流星地走着，在离城十多里的地方，借着明亮的月光，发现了到县城交公粮返回的父亲，又把考取技术学校的事述说了一遍。曾祖父从兜里掏出了仅有的两毛钱，用颤抖的手，递给了爷爷。

    到了学校，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校门口等候着爷爷了。一见爷爷来了，高兴地把他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和蔼地问：“准备得怎么样？”“张老师，我没准备下钱！”爷爷惋惜地回答着，羞愧地低下了头。“那没多，总该有少吧？”爷爷从兜里掏出了那不寻常的含着血和泪的两毛五分钱。有气无力地说：“就这些。”声音低得几乎让人难以听见，老师看爷爷一脸惆怅的样子，安慰道：“你先回宿舍睡去，我和招生的老师商量一下，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为你争取！”可以看出，他的信心是多么坚定！

    月光透过窗子射到爷爷的宿舍里。他翻来覆去，哪里能睡得着。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知道是张老师的身影。他怕影响其他同学的休息，就轻轻地跟随着老师到屋外，张老师异常兴奋地说：“都说好了，明天你就启程，车票暂时由他们买，你就安心睡觉。这是我到校长那里为你申请了一块钱的救济金，在火车上买点吃的。”“老师……”爷爷的声音哽咽了，再也止不住的泪水，“啪啪”地滴在胸前。用颤抖的手，接着了那满含师生之情的一块钱。啊，多好的老师，爷爷体味到“恩师”的真正含义了。

    唉，两毛五分钱，有谁能看在眼里？然而它却是爷爷全部家产，是他走向“理想”的学校的唯一资金，是他的救命钱。（爷爷让我在理想二字上加个引号，因为他真正的理想，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高中）。

第二天早晨，在招生老师的带领下，爷爷拿着这一块两毛五分钱，由河南老家到西安去求学了。乘上火车，向西安进发。在平稳飞速的火车上，爷爷的心在翻腾，是激动，是留恋，是悲伤，还是感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