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时光荏苒。

光阴似箭。

寒暑转变，春冬互换间，人儿已不似从前。

偌大的房间，通透明亮，虽只一间，却有普通人家几间那么大。窗上笼的是碧茜纱，屋内摆放的是汉玉几。

桔花百合，一味檀香。微甜的气味依旧笼罩着整个房间，玉炉中，没有再飘飞出的篆烟，今天的熏香已经燃尽，只剩余烬，但香味尚存，且并不减弱。

不啻是良药好香，既安神，也对咳疾有好处。

一位绿衣女子坐在窗前，痴痴凝望着窗外的一片玄黑，寂静如画，竹青色的簪子，轻轻绾着一头黑如窗外夜色的墨发。空洞的房子，一旁的紫玉乳钵中散置着青蓝色的夜明珠，房顶的五色琉璃灯似夜月一样挂在天幕一样的背景下，四面的墙上折射出凌波样的多彩光华。

一切净如诗画。

但冷清如荒郊，虽然屋子的地下生着火，犹如三月阳春，但许久无人闻问，住在房中，还是不一样的孤单冷清。

屋里屋外，静谧得很，从来无人走访，无人问津，虽冷冷清清，但如若有人走入，猛然间，会以为误入了仙子居。

但远离那些史书上说的纷争，却也清净。

女子借桌子的支力起身，走到床边。

即使是无人的时候，她也总戴着藤萝绿的面纱，无法看清她的口鼻，但那双眼睛却极其清亮，其中还含着不知名的思想和情感。没有同龄女子的娇媚，却是满身的清凉。

坐在床边，女子却不自主咳起嗽来，紧锁眉头，恍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沁水儿？”门外一声轻唤。

“母亲？”女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嘶着声音喊道，却不由自主地又咳了起来。

一位华衣女子从门后转了过来，急跑来帮沁水理气。

然后，随手从身旁的玉几上拿了一只蛇纹玉杯，用玉壶倒了半杯茶水，递到沁水手中。

“我没事。”沁水笑着对女子说。撩开面纱，抿了一口茶。“戴着面纱真麻烦，要不是为了防尘，我也不想戴的。”

“这病已经拖了七年了，怎么还不见好。”女子说着便叹了一口气。“配了那么多药，都试过了，终究还是不行。”

“母亲，水儿已经渐好了，况且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有那么容易治好？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就算危及生命，水儿也不怕，”眼里是生死不在乎的不和年龄的淡漠和冷清。

“只是不舍…”先前的淡漠一扫而空，只是惆怅和留恋。

“水儿，怎么会呢？近年你已快好了，不是？”华衣女子止住沁水的话，然后轻轻笑着，“我们答应了的，永远不分离，水儿怎么能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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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水恍惚忆起儿时，不禁笑，且愈加烂漫起来。

——小时候母亲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时，

想自己竟对娘亲说：“是否每一个女子都会遇到一个像司马相如一样的终身眷侣，有一天会来到她身边奏一曲“凤求凰”呢？也许，当我遇到一位知音，我们可以相知、相守，是那种“非关风月，只为真心”的爱。”

“那时，会和娘亲一起，走遍天下，断绝伤心，只让笑声在山水中得以放松、荡涤。伤心时一起伤心，快乐时一起快乐，无论如何，三者相伴，永不相问，永不相弃。”

“但是，可能么？”沁水听到那个熟悉而苦涩的声音。面上，刚浮现出的笑，又沉了下去。

“水儿为了娘亲，一定会努力的，到时候，我们筑一间琉璃屋，冬观雪，夏赏雨，想来时来，想走时走，我们一起，到哪儿也不分离，你与我相随，我与你相随，天地之大，自由自在，岂不快哉！”听清那个模糊而清晰的童稚的声音，沁水欣然微笑，来自本心。

“所以，娘亲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来，我们拉钩。”

主动把娘亲的小指和自己的小指挂钩，满眼期待，就等那么一按，就永远不会分离了。

但是那一次，平时什么事都答应得爽快的母亲，却迟迟不肯将大拇指相对。沁水只好主动按上去，笑靥如花地加了一句：“答应了水儿的事，可不许反悔，谁变了谁就是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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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当沁水还沉浸在过往中时，耳边忽地传出两声剧烈的咳嗽声，沁水也没有在意，转头看过去时，见母亲用手捂着嘴。沁水却依然笑容满面地看着身旁的母亲：“阿母，怎么样？你有事么？”

云白色的手绢上隐隐藏着几缕殷红。

“没事。”女子装作无事，对沁水笑了笑。

“夜深了，睡觉吧。”女子说完便拽紧手帕，拭了拭嘴唇，快步走了出去，脸色苍白，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即刻完成似的。倚门回首处，留念地对沁水笑了笑，眼底是不知名的哀愁。

房间里，只留下沁水一个人，不知所云地坐着。

饮尽了杯中的剩茶，沁水便解衣睡觉了。

月洞窗外，折射出镂窗小舍的轮廓，搁浅在地上。

连沁水自己也不知道是养神还是真要熟睡。想起今天母亲讲的先汉的一群群有趣新的故事，又略勾起唇角，然后习惯性地把头发枕在头顶上，一片月光如水，泄于床头。

夜，静。

山，空。

一天又过完了，每年的每年，也似这般，如水而逝了。

稀落的草，不知是否被理过；桂英，也不晓是否被一一拾掇，晒晾成粉糕；后院的青果和前庭的车前子，也该收了。

沁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总之都是诸如为什么秦人的猴子会说话、为什么先汉的江淮一带有美人鱼之类的奇形怪状的问题。所以总是睡不着，不由自主地披衣下床，看见母亲的窗子的灯火仍是通亮，不由摇了摇头，这几日晚上，母亲都这样，不眠不休的，真有些为娘亲的身体担忧。

趿月光，沁水起身坐在刚刚坐的窗子旁，悠悠望着窗外的夜色，从檀木架上取下一盘夜明珠，放在玉几上，自己拿了两颗滚圆的，握在手心里玩弄。

不知道月哥哥，现在还好吗？真的不知道。

沁水痴痴而又无奈地笑了笑，撑着脑袋，一直披到腰间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想到桩桩件件的往事，真是梦一场。

想起当年，沁水心中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味道…

沁水想着，又走到床边，掩上被子，甜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