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小的时候,阿嫲突然掐着他的脖子对她说。
林锦林锦。你真是个祸害。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林锦看到阿嫲空洞的眼神里匿藏的残忍,咬着嘴唇,别过眼睛硬是不说一句话。
对于这个失去理智的疯女人。不需要输出任何保留任何只字片语。不过是个疯子。
林锦突然转过头,伸出手,嫌恶地扫开阿嫲瘦骨如柴的手臂,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出门。
楼道里回荡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远去的是清晰地脚步声。
失却的是年少时光的回声。
》>林锦
1998年的时候我从孤儿院里逃出来。
走出那栋残旧的大院子推开高高的生锈铁门,触及到掌心的粗糙我才知道我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这个关了我10年的如同牢狱一般的囚牢。
透过高大的铁门钢管与钢管的间隙我看见里头那些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面上满是污垢的充满恐惧的眼,而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是从今天起,不再是了。
绕过转角,阳光迎面扑来。长久的阴暗使我自然得抬手遮住双眸,微微张开的指缝外是一个穿着风衣的身材高挑的女人。
我听见她对我说。
林锦。
跟我走吧。
如同催眠一般轻柔的呼唤。缓缓泼洒在耳边。
》>月河
1998年我带着一个行囊一把旧吉他站在西安的街头卖艺。
1997年的时候我辗转过武汉和福州,丢了一份年少的爱情。
结束了一天的卖唱我将赚到的钱币扔进旅行包里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那个男孩的身影在这个黄昏撞进我的瞳孔。
莫名地被面前这个瘦削的孩子吸引。
他稚嫩的脸庞上充斥着我曾经的倔强。
为了自己的梦想推翻一切只为逃脱那个困住自己的囚牢。
重获新生。
我看见他诧异地望着我,目光里满是躲闪和警惕。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个男孩这般问我。我为他眉间的恐惧泛出一丝心疼。只是上前牵起他瘦长的手臂,缓缓地远离。
那个你所恐惧的隐匿在转角后困了你多年的囚牢。
》>林锦
我所诧异地是这个女人直呼我林锦,但是我却着实是认不得她。
她背着大大的旧吉他,头发随意的散下来搭在肩上,触及到皮肤的部位是温暖的潮湿,灼烧着心脏。
小心捕捉着她的眼神,我慢慢松下戒备。
转身望见那座房子尖尖的房顶,在遥远的前方,那个阴暗的囚牢。
我是至今为止第一个逃出来的。
我垂下头轻声询问这个女人带我离开的缘由。
她慢慢地凝视着我的双眼,转过头,缓缓说道。
因为你需要被放逐。而我可以满足你。
我惊异地抬起头,为面前这个陌生女人语气中的温柔和自信。
林锦。我是月河。
我是月河。我不会伤害你。
我告诉她。月河是一个适合流浪的名字。
笑容便忽的像一朵花般绽放在她的嘴角。
》>月河
我在街角试图寻找一家廉价又不至于过滥的旅馆,林锦的脚步跟随在我身后,我转过身看见他用手指着街道对面一家名为 归根 的旅馆。
月河。我们去那里吧。
他用眼神询问我,我猜林锦定是被这家店名吸引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随着他走进去。
昏黄的灯光将前台收银的中年妇女布满皱纹的脸映的惨白,煞是吓人。
交了押金后我拿着房卡和林锦一同走上楼,破旧的木楼梯在挤压下发出“吱扭吱扭”的令人烦躁的声响。
林锦。
明天我们得起早点。去南昌。乘火车。
我突然起什么。对正在开门的林锦说道。
他停下开门的动作,将面朝向我。
我理了理衣领,缓慢陈述着我不过是个流浪歌手这个事实。
是的。
我不过是一个流浪歌手。
这个职业不算高尚。
》>林锦
月河猜对了,归根 令我想起了我不堪的过去,可是我还是喜欢它。
我只是不喜欢过去那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自己罢。
我只是不喜欢过去那个被所有人所憎恨的自己罢。
落日的余晖透过纱窗撒到床上,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我坐在靠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阿嫲突然反常地掐着我的脖子。
她面目狰狞的瞪着我。
我听见她缓缓地说。
林锦林锦。你真是个祸害,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次日黄昏阿嫲将我丢到了那个孤儿院里,临走的时候她用同月河那般温柔的眼神扫视着我,轻柔地对我开启那个在她心里封闭了十几年的秘密。
林锦。
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被你残害而死的。你应该下地狱的。
可是你却将我脱下了水,你让我成了替罪羊。
你为什么这么无辜的望着我呢。因是你自己载下的啊。
噢真是抱歉啊我忘记你是一个失忆症患者了。
那么我告诉你,若不是你逼着你妈去那个婊子家找你爸回来陪你过生日,你妈就不会被那个婊子失手推下楼。你爸就不会因为开车送你妈去医院而发生车祸。你是间接杀害人。
而那个婊子却带着警察跑到你家指着我,声称是我将你妈推下楼。
那些可恶的警察,明显是受了贿赂。
我为你的任性吃了10年的牢饭。
在浴室被推开的同时我停止了思绪。
月河她走到我面前。
她的表情突然变的好奇怪。
我正想开口说什么。月河抬起手,轻轻在脸上揭下一张人皮,显露出来的是许多年以前。
那个掐着我的脖子斥责我是祸害的将我抛弃的阿嫲。
我收起笑容,冷冷地望着她。
我看见她眼里的冰冷与残暴。
这个疯女人。
竟然骗了我。
》>月河
墙上的挂钟不停地行走着。我算了算,想着时候应该到了。走出浴室。林锦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
恐惧。惊慌。愤恨。
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许多年前我将他送进那个阴暗的孤儿院时所说的那番话。可是他却不知我是如此憎恨他。甚至想要杀掉他。
我走到他面前,笑靥若花。抬起手,揭下戴了多年的人皮。
我不叫月河。
我是你的阿嫲。
林锦你真是个祸害。
我伸出手,缓缓放在林锦的脖子上。
林锦你真是个祸害。
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
你真是个祸害。
我加大了力度。
林锦林锦。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看见林锦的气息逐渐愈发急促,最终还为平静。
终于死掉了。
》>后记
据新闻报道,居住在护城湖边的当地市民在距离住宅1公里外发现一具男尸。
根据验尸报告显示。
该男子年龄为18岁,死前被人用手掐住脖子。
由于无法呼吸缺氧导致死亡。
》>林锦
我果然不该相信这个世界的。
》>月河
我们都不过是当下最下贱的生命体。
》>林锦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当一个孤儿。
我只是渴望被人爱。
你让我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活了10年。
你让我恐惧了10年。
而我其实不是那个失忆症患者。
我是那个被丢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