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的那个女孩（3）

糖果屋幸福路12号 默

　　日历又翻到了星期六。我们又聚在了这儿。
　　那天，我的脸色格外苍白，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你见到了憔悴的我，又惊又急地问：“怎么才一个星期没见，你就这样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紧啊？”说着，还用手探探我的额头。
　　“没事。”我扯出一丝笑容。
　　你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和我开心地玩了起来。
　　你在层层叠叠的樱花中为我唱新学的歌曲。不怎么美妙的歌喉在我听起来却是天籁。我含着笑像往常一样和着歌声打拍子。
　　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两眼发黑，腿一软，直直地倒了下来。闭上眼睛时，只见你惊恐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我强撑着眼皮睁开了眼。纷飞的樱花打在你身上，你的眼中写满了焦急与兴奋。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到底怎么了？！”你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在大大的眼睛里打转。
　　我没有说话，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化验单。
　　你神色复杂地接了过去。瞄了一眼，猛然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我清楚地看到你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怎么会？怎么会？”
　　我淡淡一笑。
　　没错，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个病从我生下来就一直伴随着我。这次去化验，医生说，我的病情突然恶化，我最多，最多只能活三个月了。
　　三个月？
　　够了。
　　你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看着你眼中的紧张，点点头：“有。
　　你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急切地问：“什么？”
　　“能与我匹配的心脏。”我吐出这几个字。
　　你小心翼翼地问：“心脏，很难找吗？”
　　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樱花：“心脏，不难找。但是能与我匹配的心脏… …”
　　你打断了我接下去的话：“我懂了。”
　　顿了顿，你继续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唯一、唯一对我好的人，所以——上天会保佑你的，我也会为你祝福的，不要担心。”
　　你黝黑深邃的双眸中透着我读不懂的坚定，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好了，不谈这些了，我还没死呢，不用这么紧张。 ”
　　你咬了咬唇，用极轻的声音对我说：“默… …我原来的父母来找我了。”
　　我拨弄樱花的手停了下来。“真的吗？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呢？”我从来没感到这么开心过，仿佛找到父母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一样。
　　你低下了头：“而且，他们还要带着我移民到美国。”
　　我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许久才颤抖着开口：“真好，你终于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也不用在我这个将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哽咽着说：“默… …我舍不得你。”
　　我轻拍你的肩：“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终于哭了，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地流了出来。我只感到心没来由地一阵缩紧，鼻子也酸酸的，然而咸咸的泪还是没有流出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黑暗吞噬了最后一抹光明，纷落的樱花也停止了飘动。
　　我们、该分别了。
　　你说：“默，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笑。你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笑、笑、再笑。”
　　我无声点头，给你一个灿烂的微笑。
　　你下定决心似的决然扭头，一步一步走向崎岖的山路。
　　眼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突然你转过头泪流满面地对我喊：“默，答应我，我走后，要勇敢！
　　嗯。
　　要善良！
　　嗯。
　　要坚强！
　　嗯。
　　一定要快乐！
　　… …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你，好像在同你做最后的诀别。
　　你的身影终于模糊成了一个小黑点，在我的世界彻底地消失。忽然觉得腮边有蚂蚁爬过，一摸，是泪。
　　一阵风悄然吹过，遍地的樱花与灰尘拥抱在一起，在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