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花最初的印象不过是小时候家里的瓷杯上,那种细细修长的青瓷盖杯,剔透的淡青釉底色, 白梅在杯体上蔓延,仿佛随风蒙络摇缀着,或许有几只灵巧的鸟儿栖息,年代久远的似乎记不清了。但那种干净的、清雅的美唤醒了一个孩子对于美的最初意识,对于花的倾慕似乎从那时开始了。
我清楚记得上海植物园入门就可看到的大片大片如云般的白梅。说起白梅就想起细雨霏霏的江南,初夏的细雨把天地间洗得莹洁透亮,小桥流水,岸边寻常巷陌隐隐几户人家。 这时我用照相机凑近了拍了张特写,洁白剔透的花瓣上折射出几道夺目的光线,这才想起“昨夜雨疏风骤”——原是白梅开得太过蓬蓬勃勃,倒不像是被雨打落花瓣过。透过篱落的间隙踩着新雨后的湿土凑近了看,雨珠仍晶莹地恋在花瓣上,像钻石一样骄傲的折射春光。白梅自古以来都是“冰雪美人”,冰肌玉骨,但这样大片的白梅却让人真正感受到了春天的蓬勃。
“妈妈!好香啊!”梳着乌黑发辫的少女灵洁的双眸中满是欢喜, 啪啪的照相机定格声此起彼伏。当然了,光眼睛看怎么够呢,我笑了笑,举起照相机拍了下来,易逝的花朵就这样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我的照相机里保持了永恒。
恋恋不舍的离开“云海”,一旁或低或高的花树引起了我的注意。椭圆形的小叶儿,玫红色的花朵簇生在顶端,却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飘荡荡,娇柔红艳。 和冰肌玉骨的白梅相比,这些花又多了种柔媚娇艳。左看右看觉得不认识,旁边摄影的老伯大概是实在忍受不了我的“无知”,善意告知:“这是垂丝海棠。”原来这就是垂丝海棠哦!以前看到诗人杨万里歌颂的:“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还以为是夸大,那种“鲜红的花瓣把蓝天、天界都搅红了,闪烁着紫色的花萼如紫袍”的场景我现在才切身实地的领悟啊!
如果说白梅就像是白色的云海,如果说娇柔的垂丝海棠是柔红的天之幕布,那么遍地盛开的二月兰则是大自然最精巧细致面面俱到的地毯。
二月兰似乎是整个植物园除了草坪,最普通最常见最廉价的春之语者。或许单朵的二月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但那大片盛开的二月兰,蓝紫色的花瓣宛如闪着耀光的蓝宝石,梦幻的点缀在林间。和嫩黄的油菜花聚集在一起,拼成了植物园的一大美丽的特色景观。不如其他高贵花种的花语或娇姿,二月兰的花语和它本身一样卑微而高贵:谦逊质朴,无私奉献。
恋恋不舍的结束了一个下午的短暂寻春之旅,我提起笔写下了此文。彼时我给自己将要完结的小说写序,窗外有夜虫儿悠长的低吟,脑中酝酿着自己寻春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在序中题下了小诗:
春的心是纤小的
略微的波痕也能使她轻颤
宛若枝头上的几瓣梅花
踮起足在夕暮的风中
春的心是恬柔的
即使于微茫中也能感觉她的芳馨
譬如昨日指尖旋转旋动的垂丝海棠
月光下悄悄飘进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