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2年级 - 记叙文 - 记人 阅读指导

　　孩子像往常一样静静地望着河面。
　　微风拂过长长的柳条，一圈圈涟漪禁不住娇羞地荡漾起来，到处弥漫着早春的生机勃勃。河岸两旁的青石板也早已干透，完全无几日前雨水倾盆而下的深青色。
　　毕竟是早春，丝丝凉意即使不凛冽刺骨却仍然透过了薄薄的单衣，孩子的黑发及颈，蹲下的身子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景介！景介！真是的，穿着一件单衣就随便跑出来了，冲田哥哥要是知道了准饶不了你！你这个跟屁虫就再也没法缠住冲田哥哥让他教你剑术了！”
　　“是啊是啊，跟屁虫小景！”
　　不远处跑来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看起来最大的孩子边跑边说教，同时还是孩子气地办了个大大的鬼脸。
　　已是晌午时分，街巷里早已飘出缕缕炊烟，太阳不温不凉地照着，照着融化的小溪，照着乌黑色的瓦片。
　　“呐，总司哥哥，有没有一种雪是不会融化的呢？”
　　蹲着的孩子突然想起了曾经自己问过的一个很孩子气的问题，那时总司哥哥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记不清了呢。
　　很多很多的事情，自己都会忘掉呢。
　　你说怎么办呢，总司哥哥，万一哪天小景把你也忘了怎么办。
　　山川景介是在四个月前来到这个地处偏僻的小镇的。那时寒冬未去，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冬天干燥的空气总是让人心生暴躁。
　　“这个孩子在乱世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因为亲眼看到父母死亡的缘故，所以收到了一些刺激，容易忘事。麻山夫人，那就拜托了。”
　　记不清脸的男人将他的手交到了一个记不清脸的女人的手里，然后他看着男人越来越远的身影，耳边是麻山夫人的一些唠叨。
　　在唠叨什么呢，好像忘记了。
　　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河面，屋子门口的那条河很长很长，从东方远处绵延的群山延伸到西方望不到头的雾霭。河面上有薄薄的一层冰，孩子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看着天空中时常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在看着两岸光秃秃的柳树干，在看着过往行人形形色色的脸孔。
　　——然后全部忘掉。
　　是哟，全部忘掉了。
　　然后看得久了，连自己也忘了是第几个星期这么对着河面看的时候，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笑的很好看的大哥哥。
　　“大哥哥是谁啊？”
　　每次自己这么问的时候，大哥哥都会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长吁短叹一阵，接着拿着金平糖让自己喊他，总司哥哥。
　　总司哥哥。
　　“乖，给。”
　　风又起了，仿佛是有形体一般，沿着少年的脸庞慢慢柔和了下来，白皙的手指把一包金平糖放在了孩子的怀里。在孩子呆愣的目光中，少年嘴角舒缓的弧度扩大了一点，一只手按上孩子的头顶。
　　“不要摸头。”
　　稚嫩的声音吐出了连孩子也没有想到的别扭话语，楞了一下，最终把头扭了回去。
　　少年看着孩子别扭的动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每天例行问上一遍“你是谁”，到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两个人一起蹲着发呆。与其说是厌烦了，还不如说是习惯。
　　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习惯了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于是开始被大哥哥拽入他的人际圈，远离了那条寂寞的河岸，景介每天站在少年的身边，周围是一群簇拥着少年、不停叫着“总司哥哥”的孩子们。
　　有时候觉得闷了，还是会一个人跑出来，像是发泄似地折下手边的柳枝，发一会儿呆，然后再回去。
　　为什么要这样呢？
　　好像也记不清了。
　　记忆中更多的时间是和那个哥哥一起蹲在河边。
　　孩子望着河面的倒影，少年坐在河岸上，双腿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偶尔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眯着眼睛问孩子，得到是沉默后又貌似沮丧地垂下头。
　　那些悠闲的时光像是被河水冲刷过的河床，从孩子手指之间的缝隙一点点溜走。一片未融化的冰花卡在指缝之间，孩子疑惑地看着指尖慢慢消融的冰凉。
　　“呐，总司哥哥，有没有一种雪是不会融化的呢？”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楞了一下，平日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泛上的是不可言说的情绪，在河水哗哗的歌咏中反射出波光粼粼的伤感。
　　“啊，大概。”
　　只是当一切都成为了习惯之后。
　　当一切都可以轻易失去的时候。
　　“景介吗？今天又来找总司哥哥吗？”
　　“嗯。”
　　“景介，今天总司哥哥不在呢。以后……也不要来了吧。”
　　“……嗯。”
　　呐，总司哥哥，有没有一种雪是不会融化的呢？
　　孩子歪了下头。
　　呐，总司哥哥，有没有一种雪是不会融化的呢？
　　呐，总司哥哥……
　　——总司哥哥？那是谁呢？
　　记忆中那个笑容温暖的大哥哥面容模糊，和父母亲的笑脸一起被漫无边际的血色淹没。
　　“喂喂！景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麻山夫人让我们回去吃饭了！”
　　“哦，我待会就回去。”
　　孩子那么应了一声，转过身，小跑着迎向那个有些破旧的小屋。
　　背后是湍湍不息的河流，天边浮动的云彩映成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笑靥。
　　那是谁呢。
　　忘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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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曾经遗忘的，那些曾经铭记的
　　那些曾经拥有的，那些曾经失去的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全部写在记忆中那张薄薄的羊皮纸上
　　跟着门前的那条河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些曾经遗忘的，全部写在记忆里
　　——那些曾经失去的，全部写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