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慢,A中的操场上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身影,他们随着篮球划出的弧线或高或低,在鸽灰色的天幕下释放稀薄的热情。
晚自习完毕。徐向萦一行三人的步伐拖沓着走向宿舍楼,A中建在偏僻的市郊,远远地可以望见依稀如昨的灯火,触景伤情,田知的眼里有些闪烁不定的光。
“你们先上去吧,我想在下面走走。”田知有些不可言说的落寞。
“等下生活老师要查寝诶,你快点噢。”叶衫淡淡的看了看田知的背影。
“嗯。”也不知是风吹散了女生的话语,还是女生的语句飘散在风中,叶衫像是没有听到回答一般静静的望着田知,田知突然撇过头,冲着叶衫的方向弯了弯嘴角。于是叶衫便看见,柔和的夜色在田知的脸上晕染出甜美的姿态,一刹的收势让人措手不及。
叶衫跟随徐向萦向楼梯走去,宿舍楼内瓦数不高的灯泡沉默的燃着晕黄色的光,圈圈漾出的光晕如同蜻蜓点水的波澜。楼梯上有些积水,是昨夜从窗户飘进来的雨,保存着木制窗框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搭钩钩住的只是一片锈灰。叶衫路过窗子的时候向下看了看,却未曾找到田知的身影。
“喂,走了。”徐向萦这样唤着。
叶衫不确定似的看了看徐向萦,女生高高扎起的马尾在楼梯上方昂扬。叶衫不怎么高兴这样的语气,但还是跟了上去。
田知在女生宿舍楼旁漫无目的游荡,她知道查寝的生活老师快来了,她知道自己应该上去了,可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隅,任性地不肯往台阶上迈一步。她抬头向上看,宿舍楼是一片恍惚的灯光,模糊了深不见底的天空,也看不到任何星辰。正打算上楼的时候,她听见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嗓音叫住了她。
“喂。”闻声田知向身后望了望,却只看见被夜色包绕的校园。她有些莫名,又突兀的想起鬼故事里泛滥的场景,她嘲笑了一下自己,向着楼梯走去。
肩膀上突然加重,撇过头田知看见一个男生,她有些诧异的瞅着眼前人。
“同学,你帮我找一下802寝室的田知好不好?”
“呃。”
“怎么了,不行吗?”男生有些懊恼。
“你找我,要做什么……”田知有些迟疑的答话。她想,自己平素安分守己的上课念书,也并不是太拔尖的学生,没有理由会有陌生人认识自己。
“哈,你就是啊。”男生也并未说明来意,只是与田知尴尬的僵持着。
“原来是这样,王老师推荐的啊,嗯我一定去。”
“那就好,我的任务完成了,走了哈。”
“诶……”
“嗯?”男生回过头。
“我要怎么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
“不是,万一没找到地点什么的,嗯……”女生已经说不下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月光作用,男生觉得眼前的女生羞涩得可爱。
“我是三班的林奕扬。”男生笑了笑,随后冲着女生的方向挥了挥手。田知就只看见男生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林奕扬这个人,田知是听说过的,在校园众女生八卦的渲染下,林奕扬成了各种八卦的常任男主角之一。想到那些他与各路女生的搭配,田知的心里有隐隐的不悦。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校园里恰好被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覆盖成原始的纯白。田知将自己裹得像粽子,她站在文艺楼的大厅里等待上场,厚重的羽绒衣里是她的演出服,古筝表演。她看了看节目单,轮到自己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伏在窗台,呵了口气,然后不自觉的在窗上写写画画,却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回头看,田知看见那天宿舍楼下遇见的男生,林奕扬。
“嗨,你还没上场吗,下一个节目是我们班的合唱。”田知看见穿着统一制服的男生,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男生点点头,转身走上表演台。
田知站在表演台后的小角落里观望,视线却依然停留在男生的身上,干净的气质果然让人迷恋。
时间很快过去,暑假之于田知是日复一日的无聊,她想要叫上叶衫和徐向萦一起出门逛街,望着窗帘外的艳阳天却又不怎么忍心开口。
偶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叶衫发来的,大意是叫田知一起去花店帮忙。这个暑假,叶衫一直在花店做暑期工。
走近花店的时候,田知的鼻腔内满是四溢的芬芳。走进去却愣住,她看见叶衫和林奕扬有说有笑的模样。
“你来了。”貌似不经意的问候,叶衫微笑。田知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诶?姐,你认识她?”
“怎么?你也认识?”
后来田知才知道,原来叶衫是林奕扬的堂姐,知道的时候,田知突然觉得心中如有重物坠地,长长的呼了口气,像是诗人想要抒发什么一般。
“喏,这个送你。”林奕扬的手中拿着一串红豆手链,田知不知道该不该接。
“接着吧,这是花店老板送的纪念品,林奕扬这就是借花献佛的把戏。”叶衫如是说。田知在错愕中看见林奕扬不好意思的笑容。
回到家,田知看着手腕上的一串红豆,突然生衍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要转移注意力,她在上网的时候却看见许多人在讨论七夕怎么过。翻了翻日历,原来后天就是七夕了呢,田知暗想,是不是应该回送些什么才好呢。
如果这样,该送什么?
突然像是灵感乍现一般,田知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个压箱底的宝贝。
——那是丝线缠绕的一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