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抉择
初一 梦潇湘
女人透过反光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她用略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这和钱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这点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一
前些年我曾只身一人前往A城去一个远房的亲戚家寄宿。
那位亲戚的家在A城一个异常偏僻的山庄。我由午后的一两点钟一直找到傍晚仍未找到。夜幕好像一张迷离的大网,渐渐地就吞噬了所有的一切——这令我异常恐慌。我开始看不见路,更找不到方向。黑漆漆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抱着膝盖,疲惫地蹲下来,心里瑟瑟地颤抖着,不断祈祷着不要出现任何野兽——它们是最令我害怕的。
我开始思考今晚应该如何度过的时候,听见远处传来“嘟嘟”的喇叭声。车,是车!我心里大声地喊着,亦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力量,我便那样支撑着站立了起来,并且飞快地向远方投来的两束光芒奔去。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车前,拼命用身体拦住那一辆即将发动的老式凤凰牌摩托车。车的主人很诧异地抬起头来,小声问:“什么事?”
我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光滑的前额披着斜斜的刘海,一头长发散落肩头。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散发着墨的清香,好像深不可测的潭水,又恰似碧天里的星星。卷曲上翘的睫毛将她装扮成一个可爱的娃娃。白皙的皮肤好像是沐浴过晨光的牛奶,即使在这样的黑夜里,依然焕发着熠熠的光采,仿佛轻轻便能够掐出水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无端地觉得这张脸很熟悉——恍若在哪里见过。
我暂时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打着手势,口中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去我的亲戚家,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住址。你,你能不能载我一程?”我伸出手,将抄好的住址递给她:“这,这是住址。”
她接过,借着车的灯光轻轻地瞟了一眼,然后将它还给我,对我说:“杨家屯17号。离这里不远,上车吧。”
“谢谢。”我高兴地跳起来,连忙跳上车,侧身坐了上去。我正暗自庆幸自己逃脱了这场让人恐惧的灾难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地开口了,声音冷冰冰的:“你看,这些路虽不远,却也不算近。我总不能够白白载你一程吧?”
我以为她是向我索要车费。于是立刻掏出口袋里的钱包,忙不迭地说:“钱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看,我有钱,我有钱的。”我挥舞着手中的几张百元大钞示意着。
女人透过反光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她用略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这和钱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这点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啊,当然。我是最喜欢听故事的。你说吧。”
二
从前,抑或三四年以前,在一个如同现在这样偏远的小山庄里,住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女孩自小便与自己的心上人订了亲。男孩,哦,不,放到现在应该叫男人了,而女孩也应该称为女人了,或者小女人也行,他们都长大了。我们姑且这样称呼他们。男人承诺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便回来娶女人,和女人一起去城市,去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男人说,他要和女人生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子,还有一个是女孩子。他是那样心细,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了——男孩子叫国音,女孩子叫苓荃。
女人只念到高中毕业便辍学了。她并不是不能考取大学——她甚至已经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实在无法允许这一切继续了,所以她只能够放弃。男人家里稍稍有些钱,但是也只能够勉强供他一人读书。男人在临走前对女人说:秀,你等我。等到我大学毕业,等到我找到一份可以让你丰衣足食的工作,我就娶你,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城市,一起开始我们的生活。
“你要知道,”女人对我说,“在那样的环境里,一个男人说出如此一番话,任何的女人都会怦然心动。那个名叫秀的女人也不例外。”
“啊,我明白。”我接话道。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于是,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在这四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中,她一直都在牵挂着男人。一想起男人,心中的血液就好像被煮沸了,整个人的身体一下子悬浮了起来,好像要飞——这是对爱情的强烈渴望所致,她是那样爱着男人——日记本里的每一页文字都见证着她的忠贞不渝。四年里,村庄上很多的男孩子都开始向她发起追求的攻势——他们邀她去村里的露天影棚看电影,她不去。拒绝的理由是那样的环境太过肮脏,不太适合她。说也是的,那里的水泥地面上满是人们随手撒下的瓜子壳,或者吐掉的口香糖,还有各种各样的包装纸。若是人少一些还好,如是恰好赶上人多的场,夹杂在人群的中间,各种各样的汗味、狐臭味会一起涌过来,这更让人难受。他们送她玫瑰,大朵大朵的,蓝色玫瑰。她看着很欢喜,可是嘴上仍然保持着强硬的拒绝态度:这样的玫瑰太过妖冶,我是不会喜欢的。倘若下次送花,一定要先了解清楚对方的喜好,不然的话,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错,她就是这样对那些男孩说的。可是男孩们不死心,在下一次送来了大捧的马蹄莲——这是那样纯净的花朵,妖冶永远无法与它擦边。可是她依然不接受,并不断地找着理由与借口:马蹄莲太素静了,颜色好像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我讨厌马蹄莲,你们快走。他们还请她吃饭,在城市里的咖啡厅——但是,这仅仅限于有钱的乡村富翁家庭的儿子。可是,一进入城市,她的整颗心便全部铺在了男人的身上。她这样祈祷着:若是可以在这里看见男人该多好。随后又嗔怪自己:他在学校里上课,怎么会来这里呢?真是的。她一直在这样想,以至于吃了些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她的心里始终只容纳着一个人。
慢慢地,男孩子们对她渐渐丧失了追求的兴趣与勇气——这样的追求过程是要消耗很多的金钱和时间的,最重要的还有大量的精力。何况如此的付出并不一定会有收获,又何必呢?于是,男孩子们陆续地放弃了她。家里的门铃不再频繁地响起,她又恢复了从前宁静的生活。
在这之中,男人一共回来了两次。是的,仅仅只有两次,可是女人依然很惊喜。她在心里猜测着,男人一定是因为学习太忙,或者在找工作,他一定不会是故意不回来的。男人每次回来的时间都很短,只有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他便又要匆匆赶回去。但是女人从来不抱怨与她相处的时间太短——她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奢侈什么,包括爱情。她只希望男人能够遵守他的承诺,在找到工作以后,接她去城市,与她开始全新的生活。仅此而已。女人在男人回来的那两个晚上一直陪着男人聊天,并且在男人离开后将他们的聊天内容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她想,等到他们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甚至年迈以后,将这些聊天的 内容重新翻看,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等到她的日记本记满,再也写不下任何一个字的时候,男人回来了。
女人期待的幸福向她慢慢走来。她站立在原地,仿佛看到了不远处隐约闪烁的希翼光芒。好像是谁随手撒下一把上窜的火焰,它们照亮了女人的心,点燃了她尘封已久的感情。她和男人无声地彼此亲吻着,拥抱着。男人用手臂箍住女人的肩膀,女人陶醉地倚在他的怀抱里。两个人都不说话。直至很久以后,女人才慢慢地开口说,你回来了。我回来了。男人回答。
然后女人就再也没有说话。她没有问工作的事——她不想在这样美好的意境里生硬地挤入“工作”这两个字。她认为那会令男人有些厌倦。可是,她依然想知道,男人究竟是否记得当年信誓旦旦的承诺——毕竟她还这样牢记。
你,还记得当年的承诺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缄默了许久,渐渐松开了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小声说,对不起。
嗯?什么?女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秀,我不是人。你忘了我吧。男人拼命咬着嘴唇,声音深沉低晦,像是从喉头的深处哽咽而出。
你说什么?你怎么了?女人蹙了蹙眉,连声说。
我们分手吧。我对不起你,秀,对不起。男人把头深深埋进了紧攥的拳头里,墨黑色的发丝在指尖缠绕。
顿时,女人好像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整个人瘫软下来。她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蔫蔫的,像一滩烂泥。你说什么,分手?你究竟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女人嗥叫着,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你遇到什么困难?告诉我,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秀,秀,你别激动。我说,我说。男人慌忙站起来,走到女人的座位旁坐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颤地开始叙述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故事:事情是这样的。十二月的时候,我与一群朋友去酒吧玩。我们兴致都很高,所以喝了很多的酒,一直到深夜才纷纷散去。之后,我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后来去了暂时租住的房子旁一家一个女孩子开的发廊,然后就……
然后就怎么样了?女人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她的眼神里确是不可遏制的冷漠。
秀,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一转身就看见开发廊的那个女孩子睡在我的旁边。我,我……
你不用再解释了,你做的这些都是无谓的挣扎。我只要你告诉我,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女人打断他的话。
我,我……她要我负责任,并且一口咬定那天夜晚的事是我主动的。男人嗫嚅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女人再次重申。我知道,所以,你准备和我分手,去和那个与你有过一夜缠绵的女人结婚,是不是?
她怀了我的孩子。男人缓缓地开口,声音如同深不见底的渊源。这句话令女人一阵晕眩,险些跌倒在地上。
孩子?你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女人无助地摇着头,身体向后仰去,眉眼里写满了快要溢出来的伤悲,还有满满的绝望。我可要恭喜你,是不是?你有孩子了,你要做爸爸了,你要做爸爸了!
秀,秀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你别再这样好不好?男人“扑通”一声跪下来,在地上匍匐着苦苦哀求。
女人一下子心软了。她知道,男人是极其在乎自己的尊严的——从小到大,类似于这样将尊严踏于脚底的事情一次也不曾做过。她望着地上用膝盖前进的男人,略略有些心疼地说,快起来,你别这样。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男人抬起头说。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哗哗地淌了下来,浸透了她微微翕动的心。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哀伤地说,我原谅了你,我怎么办?
这……男人一下子迟疑了。女人没有看他,继续顾自地说着话,你走之后,我不知道拒绝了多少男孩子的追求。他们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心动——他们之中的一些甚至比你还要优秀,可是在我看来,那些优秀一文不值。我每天疯狂地想念你,你看,你看,她随手拿起摆在桌子上的日记本。那里面写满了我对你的爱,你知道吗?在我等待了这样久的时间,等待到你终于回来了,我本不必再等待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竟然告诉我,其他的女人有了你的孩子!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步上前,甩手便给了男人一个巴掌。你还算是一个人吗?你对得起我的忠贞,我的等待吗?我真是错看你了。女人不住地摇头,眼泪仍像开启了某个阀门一样不止地流淌。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男人的脸上一下子晕开了五道红色的手指印痕。男人也哭了,那种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深沉低晦的哭泣呜咽着,像是倾诉着某种委屈的情绪。秀,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在良久以后起身,来到女人的背后,一把将女人搂进怀里。他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女人的头发,脊背,直至那里被汗水濡湿才慢慢放手。
“后来呢?男人走了吗?女人又怎么样了?”此时,我已经完全被这样一个看似有些俗套的故事深深吸引了,连忙追问道。
“后来,是这样的。”女人咳嗽了几声,继续说。
男人终究还是走了。他说,毕竟有孩子。他要做一个负责的男人。女人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绝情的人。她仍是不甘心,拼命流着眼泪挽留他,拉住他的裤子,衣袖,衬衫……可是没有想到,一失手,男人一个趔趄,便猛地向后倒去。头撞在了尖锐的桌角上。血好像爆发的山洪,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女人慌忙大叫起来,惊恐地去搀扶他。血水全部溅在了她的手指上,黏稠,好像流状的胶水,再遍布了她的整只手掌。甚至她的指甲缝里都是粘稠的鲜红色——它们好像一直跟随着她,让她无法甩掉。是的,她拼命地挥动着手臂,可是无济于事,那些喷涌的血液依然纹丝不动。她的大叫招徕了男人的母亲。母亲匆忙地过来,脚步有些蹒跚,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时候,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迅速地将目光射向站立在一旁,满手是血的女人。女人的鼻翼上满是苍白的汗珠,一小颗一小颗的,她不断喘着粗气,鼓鼓囊囊的胸脯一起一伏。男人的母亲在略略地迟疑了两秒钟以后,惊恐地奔过去一把推开女人,拼命抱住儿子的头,嘶声地哀嚎起来。
女人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凌乱了,好像紧紧交织缠绕的藤蔓,还在不断地蔓延着,疯长着。她唯一的意识便是拨电话:120。她颤颤巍巍地拨完电话以后,就抽身离开了。她想,她需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她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样糟糕。自己只是失手,自己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人不断地在心里哀嚎着。男人满头是血的影像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快速放映着,她恐慌极了,泪水不止地流啊流,好像男人身体里的血液。她头疼欲裂,赶忙找了一家破烂的小旅馆住下。几个夜晚过后,她的心绪似乎平静了一些——她决定去看男人。
她乘车来到城市。走在大街上,却看到了令她感觉灭顶的一幕。大街小巷的墙上,柱子上,都贴满了她的图像。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醒目的三个字:通缉令!三个字的下面,配着她的图像,旁边还有一小段文字:陈敏秀,女,荣溪村人,25岁。故意伤害罪犯罪嫌疑人。此人长发,瓜子脸,大眼睛。身着一条红白格子呢布裙,平跟鞋,白色长筒袜。若有人发现,请及时上报当地公安局。悬赏奖金:5000元。
女人看到这张通缉令的时候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一般,周围似乎一片漆黑。她好像有些缺氧,意识在一点点地被周围环境所吞没。一张弥漫着从未出现的害怕的大网完完全全地笼罩了她,那些密密的网眼让她晕眩。她的下意识认定这一定是男人的母亲干的,抑或是男人,那也说不准。但她已经无暇考虑这些了,心底深处有个声音驱使她快走,于是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渐渐拥挤起来的人群,重新回到了那家破烂的旅馆里。她瘫坐在白色的大床上,知道城里已经开始通缉她,她不能够再待下去了——多待一秒便多十分危险。但是也有让她宽慰的事——故意伤害罪,而不是故意杀人罪,这证明男人应该没有死去。她为男人感到高兴,毕竟自己的心里还是爱着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女人对自己说。
三
“等一等,”我制止了女人继续说下去。听到这里,我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感到毫无由来地恐惧——我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最初我见到女人的时候会感到这样熟悉。那张通缉令上的图像贴满了大街,我早已经扫视过万遍——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的。
我颤巍巍地问:“你,你是?”
女人一个紧急刹车,停了下来。我心里一阵寒颤,竟然萌生出了想要跳下车然后迅速逃跑的念头。可是我最终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看见反光镜里女人的嘴角微微一扬,她对我说:“你还是猜出来了,看样子通缉令遍布的范围确实广泛。没错,我就是陈敏秀。我所讲的这个故事,就是我自己的故事。”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这些?”我觉察到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因为,”女人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去自首。如果要去的话,明天是自首的最后期限。我在做一个最后的抉择。”
“当然应该去。”我果断地说,甚至连想也没有想。“与其这样成天逃匿,躲躲藏藏,不如索性去自首,争取从轻处理。这样做,对他,对你自己,都好。”
“可是,可是我这样做有意义吗?他背叛了我,他已经不爱我了!别的女人都有了他的孩子,他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他浪费我的青春,他让我的青春都在等待中消磨了!我这样做对他好,谁对我好?谁来还我的青春?”女人又流泪了。我感觉到了,泪水被风吹着,滴落在我的手上。
“他不是不爱你,你应该明白。”我劝她说,“他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你必须体谅他。毕竟,那里有一个孩子,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等着他,叫他爸爸,是不是?你不能够这样意气用事,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千万不要因为他而浪费了你的整个人生啊!无数的好男人在等着你,忘了他吧。他只是你生命里的一段绚烂的火花,总会熄灭,可以终生不灭的灯光,还在远方呢。”
“可是……”女人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你终究要对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我告诉你,倘若你不自首,判八年。八年出来你早已经人老珠黄,没有男人与爱情会再来眷顾你;而倘若你自首,判五年,再加上你努力改造,提前释放,顶多只有两三年的光景——别那么任性,你的青春才刚刚起头!”我像一个老者那样老气横秋地教导说。
女人听着,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突然,她猛然抬起头,擦干眼泪,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谢谢,谢谢你,没有你这些话,我可能会走错一辈子。倘若那个时候后悔,才是真正的无可奈何。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去,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事?”我扬了扬眉,诧异地说。
“我要去找他,跟他作一个告别,告诉他我去自首。另外,”她抹了抹眼泪,“祝他幸福。”
“唔。”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祝你幸福。再见!”
“再见!”她向我挥了挥手,疾驰而去。
我微笑着,竟不自觉地淌下泪来。祝福她,这个女人,一定会幸福的。我对自己这样说。慢慢转过身,才猛然发现已是深夜,亲戚或许还在等待我。是的,我看见不远处有几点隐隐的光亮——我从口袋里掏出地址,又仔细地对照入口看了一遍。没错,杨家屯,这里是杨家屯了。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头脑满是倦意。我多想快点快点深深陷入梦境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心安,仿佛服下许多颗定心丸。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做:我祝福了别人,却忘记了祝福我自己。
好吧,我祝我今晚做个好梦。
另:五年级的小说,很稚嫩,今天偶然发现,发上来,见笑了。
小学5年级 - 小说字数:6895 投稿日期:2010-8-1 19:03:00
推荐3星:[ZHEJIANG]2010-8-1 19:05:13
精品推荐人:梦幻小桃子,兰依仙女,蓝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