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在我的手指握上门的把手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选这家咖啡馆和冉见面。
玻璃门另一面站着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分明就是爸爸。他依旧是西装革履,墨黑色的头发。皮鞋也还是一尘不染,就像是他们离婚前一样。
多想大声的叫出“爸爸”,却只是一言不发。
门上挂着的风铃将他的笑容分割成几块,视线落在他的身旁,他一手牵着一个男生,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幸福,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如瀑布般的长发将巴掌大的笑脸衬的更加娇巧,身材玲珑,亦是淡淡的笑。
时间仿佛这一刻停止,心疼了,泪眼朦胧,呆呆的望着对面的爸爸,一扇玻璃门,却犹如千斤重,我甚至没有力气推开,我们之间是不是也疏远了呢?
他终于伸手推开了门,风铃声悦耳的响起,我欣喜的扬起笑脸,望着他,他却无视了我,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和他现在的儿子,我们擦肩而过,他的目光甚至从未掠过我的脸庞。
阳光灼热而刺眼,那一刻让我遍体凌伤,“爸爸”,我喃喃自语,真的是爸爸。嗓子却犹如塞了一团棉花,哽咽着,泪水堵住了我的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没办法挽留。
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推开车门,扬长而去。原来,我在爸爸心中早已成了局外人。
我终于号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你忘了依依吗,您忘了以前和我去游乐园吗,您忘了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吗?到底是为什么啊。
现在的家,支离破碎。
你留给妈妈一间分公司和好多钱,可是这有用吗?我每天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我成了班里最有钱的女孩,可是这有什么用啊?我永远的失去了爸爸,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要您留在家里,而不是这些钱。
我麻木而机械的迈着步子,泪水滚烫,阳光是那么明媚啊,天空中的云也那么洁白,可我,却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影子在我身后被拉的好长。
街上真的好热闹,我却是那么格格不入,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却是那么怪异,呵呵,我被我爸抛弃了,他们一定在笑我吧,我怎么会这么傻,既然妈妈和我生活在一起,当然就是爸爸不要我了啊,既然他都不要我了,我干吗还要傻傻的像个小丑去找他。
我也忘了走了多久,看到我家的那个单元,我们住在一楼,慢腾腾的走到了家门口,以前爸爸和妈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后来爸爸就走了,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我们,偌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住,未免有点冷清,显得空荡荡的。
以前爸爸刚离开的时候,我常常睡不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后来才明白,爸爸就是我心中的依靠。有他在家,什么都不害怕。之后,妈妈就担起了持家的担子,不过,因为爸爸留下的财产和公司。日子依旧是那么富裕。
却没有打开门。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虽然眼睛红通通的,像兔子似的,但是只要低着头,妈妈应该不会发现吧。
我迟疑着,把钥匙插进锁孔,熟练的转动,“妈妈?”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自己的回音,她肯定是去了公司。我换上拖鞋,突然就是想看看爸爸以前的房间,记得爸爸走了以后,这房间也一直没有改变,维持原样。看看昔日爸爸留下的东西,总是能捕捉些回忆,心里也算有些安慰。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说不出哪里怪异。
我靠在门上,却发现门是虚掩的,一推就推开了,这门平时是锁住的呀。
我走了进去,竟然重新粉刷了!而且壁纸、摆设、床呀什么的都换了,连房间的整体风格都改变了。
不过,是很清新的感觉,还不错,挺喜欢的。但是为什么要改变呢?我的手指抚摩着那张漂亮的单人床,暗自思衬着,难道,家里要搬来别人?看这里摆设的东西,妈妈应该是为一个男人准备的。
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心也很平静,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爸爸也再婚了,妈妈也该找个人来陪她走人生了,我不可以那么自私的。
楼道传来了说笑声,然后就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我大步走向门,转动把手,门外出现了两张笑脸,“妈妈。”我轻轻的说,一边认真的打量着她身后的陌生男人,胡须剔的很干净,还有温润如水的眼神,笑脸很温暖。
妈妈笑着拉过那个男人,为我介绍,我很敏锐的注意到妈妈今天破天荒化了淡淡的妆容,她牵起他的手亦是那么自然。“这是你林叔叔。”和爸爸同姓。
我甜甜的笑了:“林叔叔好。”眼角的余光看到妈妈长抒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对其他人绽放笑容,也是第一次没有给妈妈难堪。她一定挺担心我不接受才会这么紧张。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这么开心,在和爸爸离婚以后,他们相处的真的很好,林叔叔也很有文才,他说话特别幽默,我感觉得到,他是用真心对待我的妈妈,也对我很好。
晚上林叔叔离开后,妈妈来了我的房间。她犹豫了很久才张口“依依啊,你觉得今天那个林叔叔怎么样啊?”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我偷偷的笑了。
我故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的开口“你指的是哪方面啊?”
她的脸憋的通红,更说不出话了。
我嘿嘿一笑“是不是整体素质啊?”她如得大赦,点头。
我这才收起笑脸,真正的说出自己的回答“妈妈,或许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自私的束缚住你,毕竟,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您同样可以。如果,您真的希望他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当我的爸爸,我没有意见。”
我看见妈妈偷偷拭去眼角那一滴泪,然后狠狠的抱住了我,哽咽着“谢谢。”
她转身离去,我呆呆的坐在床上,既然妈妈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爸爸也是如此,我不应该恨他。又一滴泪水从眼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