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老了”。
这是杜拉斯不朽之作《情人》的开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头皮一麻的开头,刚刚看到它时,会觉得拥有这样极富感染力的开头,整书不像是出自一个年逾古稀的女人之手。但是越深入地看下去,会发现,这本书的确具有这样年纪的女作家所具备的所有特点——它的字里行间无不渗透出浓郁的情感力量,甚至超越了语句本身和写作技巧,通过读者的眼眸及指尖瞬间直达内心。
短短六万字的小说,叙述了一个十五岁法国少女和一个中国男人的爱情故事,杜拉斯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两人在湄公河的渡船上初遇时的情景,中间还插入了许多少女家庭里的故事,似乎两个情景便是这样交融的。而从中渗出的感情,便如湄公河一样绵延无止——两个深沉而无望的家庭,一个深沉而无望的爱情故事。
不仅是故事本身,描写故事的语言是一种画面一样的短句,这是作者晚年才形成的独特风格,文中常出现类似“她笑。她说。”这样简洁到极致的句子,所以,杜拉斯的晚年,比她的青年更锋芒毕露。《情人》之前的杜拉斯,是一个语言艰涩难懂的女作家,《情人》可以说是她少年时期的真实写照——生活在殖民地的法国白人少女,和一个中国富家少爷。也就是这样一段特殊的成长经历,重塑了一个感情鲜明的杜拉斯,并凭借《情人》这部震动法国的小说,荣获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奖励她给孙儿孙女们讲述自己的初恋。”而《情人》最初的中文版译者王道乾,是一个和杜拉斯颇为相似的人,本是优秀的诗人,最后来翻译小说,译笔亦是悲怆至极。但正是作者和译者双重感化,才得以使这个故事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才得以使无数中国读者为之倾倒,才得以使当年国内的著名作家王小波这样说:《情人》是他中年以来唯一一本让他如此震动的作品。
《情人》面世八年后,杜拉斯在法国听说了那个情人过世的消息,于是她又提笔把《情人》重写了一遍,字数翻了一番,命名《华北情人》。在这部小说里,杜拉斯把之前的情感与短句的应用推到了极致。她在序言中感叹说:“我重又成了写小说的作家”。这也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部小说,五年后,这个二十世纪全世界最有影响的女作家过世。
在那之后,各种杜拉斯传记相继面世,人们突然对这个远去的女人有了无穷的兴趣。人们发现,她作为这样一个闻名世界的作家,对于写作,竟然有着这样的诠释:“写作是走向死亡,身处死亡之中”、“写作无疑于自我羞辱”、“当我越写,我就越不存在。”甚至于:“如果我不是一个作家,会是个妓女。”从中不难看出她为何在《情人》之前会成为一个理解不了的作家,也可以理解为何有那样的评价:“杜拉斯作为一个女人,你可以爱她,也可以恨她。而作为一个作家,她的艺术魅力则无可抵挡,是不朽的。”
冷静在杜拉斯从容不迫的内心潜藏的欲念和泪水。
她以文字唤醒我们内心潜藏的欲念和泪水。
杜拉斯在自己二十九岁时,把自己原来的姓氏“多约迪厄”改成“杜拉斯”,是她父亲故乡一条小河的名字。或许,她是以此纪念那段发生于河畔边的,她铭记一生的情人与爱。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