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那是商婧离开后的第五天，叶蔓收到了商婧的一封信。她的字清隽修长，正如同她的人。一样的端庄秀丽。
五天前，我离开了这个城市。不是因为你而离开。而是因为这个城市，有太多我不敢去触碰的伤口和疤痕。那些爱与痛，都将埋葬在那里。所以，我很不勇敢地做了一次逃兵。
也许你不知道。我在离开前几天，肖黎找到我，是为去国外读MBA的事情。他说，如果为难的话就不必帮忙了，因为他自己也还不想离开这里。可是我答应下了。在离开前帮他把去国外读MBA的手续都办理好了。
请原谅我。
叶蔓，我常听有人说，“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可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爱他，他爱你。
很可笑吧？我也那么认为。
叶蔓，你知道吗，你是多么幸运，遇上了这样爱你的一个人。我想，我不会再回来的，这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泪水。我没有那个胆量回来。至于他，时光说它会带走一切，那么，就让我慢慢在平静中遗忘这一切吧。
对不起。我曾经以为用那样的方式可以把他拴住，虽然他终将离开你去国外，但他依然……爱你。而不是我。所以我离开了，我要开始我的新的生活。
你也一样，叶蔓，祝你幸福。
商婧
肖黎要去国外的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弹，一下子就把叶蔓轰醒了，轰炸得遍体鳞伤。哭什么呢，爱情，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叶蔓，你真傻……
商婧，你不必自责，也不必寻求我的原谅。
你是我见过的几个很优秀出色的女孩子之中最美丽的那个。更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
其实，那天你问肖黎，如果你早一步，他会不会爱上你。我那时候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害怕会失去这个人。
别惊讶，其实，那天的事情被我不小心撞上了。我不怪你，也不怪他。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把你和我，和肖黎，拴在了一起，彼此羁绊一生。我曾经以为，两个人，只要有爱情就好，然而现在我懂得了放手，也许这会是更好的选择。
商婧，谢谢你。
叶蔓
肖黎再来找叶蔓的时候，她选择了避而不见。
不是因为他的选择，而是叶蔓实在害怕，那离别的时刻。
“如果可以，就让你这么离开吧，从此我们再无纠葛。如果可以这样，那么后来的我就不会这么心痛，这么……后悔。
“可是偏偏没有如果。”
叶蔓在那个黄昏看见了肖黎，这么些天，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一脸倦容。叶蔓缓缓止住了步子，站在不远处凝眸注视着肖黎。
肖黎坐在台阶上，忽然一抬头，叶蔓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他轻轻开口，“蔓蔓……我们……我们——”
“分手吧，好吗？”
叶蔓的语气疏淡，说罢她轻轻擦过肖黎的肩膀上楼去，却不想肖黎伸出手抓住她的左臂。转过身去，只听到肖黎的质问，他说：“为什么？”
“我们都错了，肖黎，你不要再瞒我了，你要出国了，是不是？”
“我……如果你可以等我，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蔓蔓，等我好吗？”
叶蔓无声地笑了，她没有回答他。
“肖黎，放手吧。”
“我不放。”
肖黎捏得更紧了，叶蔓吸了一口气：“放手！肖黎，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
肖黎没有回答，反而直视起叶蔓的眼睛：“那样我会痛。”
“肖黎，分手对我们都好。”
“可是为什么？叶蔓，你告诉我！”
叶蔓看着肖黎，他那眼神仿佛要渗到她的心底深处去……叶蔓兀自笑了，低下头去轻轻挣脱了肖黎的手，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肖黎，轻声说：“因为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爱下去了，肖黎，你让我怎么办。”
她说完，径直上楼了，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一夜叶蔓没有睡着，她翻来覆去，始终想着那个人。凌晨的时候，她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下看去——肖黎还在，他正朝叶蔓这里看来。叶蔓一惊，又迅速放下了帘子。
过了半晌，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那清脆的声响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在一片安静中听起来是那么尖锐刺耳。
叶蔓向下看了一眼。
——肖黎不在那边了，只留下，一地的玻璃渣子。
她知道那代表什么。
叶蔓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阖上了狭长的双眸。
“放手。”
“我不放。”
可是为什么，当她放手的时候，竟是比谁都痛。
“肖黎，你告诉了我怎么去爱一个人，却没有教我，怎么去忘记一个人。”
那些往事，在叶蔓的这一句话之下结束了。
何清扬端详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后来呢，你有他的消息吗？”
“后来？后来么……自然是他结婚了啊。”叶蔓笑得云淡风轻，“就在元旦。”
12月31日那天叶蔓因为公司里的业务出了点问题留下加班，回家的时候已是很晚了，她看着日历，才记起今天，已经是……2011的最后一天了。
看着偌大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家，叶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电视节目，呆呆地想着，以往，都是有个人陪我一起……跨年的。如今，没有了……
手机震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叶蔓以为又是哪个要求多多的客户，不敢疏忽，忙拿起手机：“Hello？”
那边静默了一瞬，旋即一个仿佛似曾相识的低沉的男声响起，隐隐含着笑意。
“我早该想到，你已经是Miss.Cherry了。”
叶蔓愣了一瞬，她相信电话那端的人……一定是他。只是，为什么是在这么突然的时候？让她不知所措。
“你是……？”
“肖黎。”
叶蔓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又笑道：“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原来那样。”
“你呢？”叶蔓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找我……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可以打给你吗？”
“你随意啊。”叶蔓笑了起来。
“叶蔓，我要……结婚了。就在后天，我希望……你能来。”
叶蔓愣了愣，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缓了一口气，笑道：“新婚快乐，肖黎。后天我要上班，就不去了。”
挂了电话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涌上叶蔓的心头，逐渐吞噬了她的整个人。四年，终于等到你的消息，可是却是你要结婚了，然而新娘是别人。
“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就那样，一笔勾销了。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吗？我很想回去，如果那一年的我二十九岁，我一定会在你决定离开之前奔下楼去紧紧拥住你，用尽一切的力量抱着你，告诉你我爱你。万劫不复。
“然而那一年的我不会明白，这份感情，我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我得到了商婧没有得到的爱，我得到了肖黎的整个青春对我的付出……可是我不懂得珍惜，我以为一切是可以放下，却偏偏总要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才会明白，原来放手后，我是最疼的那一个。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明白这些，现在，在他身侧的，应该是我吧。”
叶蔓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笑着说：“我好久没有沾过啤酒了，喝红酒并不是最过瘾的，如今一晃我也快三十了，经历了那么多，也可以说是‘岁月的味道’了，清扬，年轻的时候就不要怕痛，你应该去追回属于你的，不然后悔一辈子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随后叶蔓就叫来了侍者，拿着大衣起身，说：“天已经暗了，陪我去喝几杯啤酒如何？”
何清扬寻思着叶蔓的那几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红红绿绿的灯闪烁着，上海的夜晚总是车水马龙，尤其是今晚，叶蔓的车开了一会儿便堵住了。
叶蔓带着何清扬来到到外滩这边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情侣在这儿了，叶蔓手里拿了罐黑啤大口喝着，她对何清扬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有人说，黑啤是岁月的味道。”
何清扬不解地看着她，叶蔓兀自笑笑，并不加以解释。
许是几罐啤酒下肚，叶蔓的脸红扑扑的，她环顾着四周，突然间怔了一怔，她对何清扬抛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跑开了。
叶蔓看到了肖黎，多年没见，他容颜依旧，只是身侧多了一个明艳的人儿，她瞅着肖黎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便急急追了上去，跑了一阵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叶蔓有些嘲讽地笑着，她晃了晃脑袋，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肖黎已然站在了她身后。
肖黎身侧的女子容颜明艳，身材瘦削，及腰的褐色卷发随意散开来，眉目间别有一番异国风味。肖黎怔怔地看着她，一会儿后他轻捏了捏身侧女子的手，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便径直向叶蔓走来。
叶蔓露出笑容：“你妻子？真美，看起来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啊。”
肖黎直视着她：“嗯，维克多娃，她母亲是瑞士人。”
叶蔓道：“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们。”
肖黎淡淡一笑：“你一个人来的？”
叶蔓道：“和同事一起吃饭，顺便就出来玩玩了。”
肖黎移开了视线，不远处的维克多娃正低头摆弄着她的衣角，肖黎不觉弯了弯嘴角。叶蔓心中倏然一痛，她平淡地说道：“新婚快乐，我先走了。”
叶蔓转身正欲离开，听到肖黎传来一句话：“叶蔓，谢谢你，再见。”
叶蔓没有回答，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你从来不知道为你哭为你笑为你伤神为你欢喜都是我一个人的情绪，我以为那么多年了只要我等，我就等得起，因为我定了决心要找回你，却找回一个，再也不属于我的你。等待，从然都是让人在等待中泯灭了希望。”
“希望你，一切安好。”
叶蔓这样想着，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
The end.
<后记>
肖黎在我最先的一部未完结小说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那部最后我给坑了，然后我又开始写另外一部，肖黎是主角，可我还是坑了。
我是个写文速度很慢的人，长篇总是不能坚持，短篇，也仅仅靠我的一点点自觉来写下去了。
这次终于完结了，我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我自由了！我可以继续构思我的故事了……可是能不能坚持下去又是一个问题，困扰我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
不管怎样，下一个目标依然是一个中短篇，但相比较是一种氛围较为轻松的文，我已经卸载了本子上有四章多，拿给我的朋友们看，她们说这绝对是我写过的最狗血的文……我想不至于那么惨吧……orz.
就到这里。
阿寂执笔。
2012.5.6 2:01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