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内。
刘堇莨坐在华贵的椅子上,他的书桌累着一堆堆文案。
轻轻摁了一下太阳穴,刘堇莨看着站在大中央的苏子梭,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裳,虽然脸上未施粉妆,头上的饰品也只有两三件,却别有一番动人的美丽。
“坐。”刘堇莨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
苏子梭依言坐下。长及腰间的青丝倾下,刹那间的美丽。
是如此的像。
刘堇莨看着她的脸庞。
苏子梭别过他的目光,把双眸定格在重华殿左侧的壁画上,画上的女子一身粉红色的朝服,头戴风管,青丝长及腰间,在一棵梨花树下,淡然一笑,却是倾城。
“她真美。”苏子梭说道,“是元熙皇后吧。”
刘堇莨点了点头。
苏子梭看向刘堇莨,目光交集,顿感到心中一痛。
“就算皇上当年亲手赐死元熙,皇上还是对她旧情未了,所以召我入宫,却又不碰我。”苏子梭冷淡的口气让刘堇莨一惊,“皇上您一早便知道,我就是昔日的元熙,对么。”
刘堇莨心头一惊,没有说话,转而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皇上,您真自私。”苏子梭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双双划过她的脸颊。
“元熙与五王爷青梅竹马,然而您却无情地夺取了她,让皇后的宝座牢牢束缚她,利用二王爷对她的仰慕铲除了二王爷,您可知道她对五王爷的如割肉般疼痛的情谊,您可知道她坐在皇后宝座的高处不胜寒,您可知道她备受世人谴责的痛苦,元熙被你伤害这么多,却只是换来弃棋的下场,换来了毒药……”想到昔年之事,苏子梭的眼泪不受控制,悲痛的神情让刘堇莨的心狠狠地疼痛着。
刘堇莨起身抱住了她,她没有挣脱,她感到如此的无奈,累。只是双目盈泪,脸上尽是悲痛的神情,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寒,刘堇莨将之抱得更紧,怕是要是去她。
“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元熙,当年的元熙已经死了,皇上忘了么?是你让她心死,是你铸就了今日的苏子梭。”苏子梭淡淡地口气却深深刺痛了他。
那样淡漠的口气,是那样似曾相识,但如今时过境迁,人事早已不同。
当年的元熙要被赐死的时候,没人知道,原本隐居的五王爷辞宣连夜赶到长安,恰逢大雨天,偷梁换柱地把毒酒换了,造成元熙假死的现象,又冒着雨夜把元熙移出长安。
当元熙醒来的时候,记忆遗失了,但心中对刘堇莨的恨,竟奇迹般地记得清清楚楚。
她活下去,竟是为了恨。
因此她要进宫,时隔一年,刘堇莨竟然对她视若空气,收养她的家人被冤,她不得不管。
后来再度遇到辞宣,记忆竟全然记起来。
为了辞宣,她放弃逃跑的机会,再度入宫。
苏子梭回忆起来,只觉得苦涩的泪流回心里,不断折磨着她的承受能力,她被所爱之人救命,醒来却忘却了往昔,带着一颗破碎满恨的心踏上了复仇之路。
然而,到底是她的天真,她不过是一个女子。
苏子梭任由刘堇莨抱着,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多可恨。
刘堇莨,我恨你。
但,我斗不过命运的捉弄。
苏子梭拿起头上的银簪,决绝地划过自己的脸庞,瞬间殷红的血液氤氲开来,如玫瑰般刺眼的鲜红,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张脸就是罪孽的根源,既然如此,就由我毁了它吧。
没人知道苏子梭原先已经服用了毒药。早已侵蚀她的五脏六腑。
鲜血蔓延在她的裙子上,散开一朵朵妖艳无格的玫瑰,多美丽扣人心弦的画面,却如此刺痛人的双眼。
泪水留下来,刘堇莨接过她倾倒的身体,紧抱着她,泪流满面,嘴里喃着:“元熙,莫要离开朕……朕已经失去一次,不想重演第二次……”
苏子梭苦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抚摸着刘堇莨的脸庞。
他依旧是那样迷人,那样的英俊面孔迷倒万千少女。
他有着庞大的后宫,佳丽三千,然而膝下只有一位皇子——那是我的孩子啊。
“元熙莫要把孤独留给朕,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要看着他长大。”
“元熙莫要把孤独留给朕,这江山,这盛世若少了你,朕还要来干什么。”
当年赐死她已是大错,他不想再失去。不想。
然而。
苏子梭今生不属于谁,只属于她自己。
她扬起迷人的脸庞,微笑着说:“答应我……消了你的气,不管辞宣做了什么,都要宽恕他。”
抚摸在他脸庞上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嘴角还带着笑意。
那样美丽,窒息的美丽。
元熙,你好狠。死前也不忘为他乞求,朕哪点比不上他,朕坐镇江山,权倾朝野,哪一点不比上他。
为何你的心就是收不回来。
刘堇莨看着怀中早已没有气息的苏子梭,久久,收回泪水。淡淡地喊了几个字:“朕不依你,朕不杀他,怎能让你们在下面相逢。”
这是一种另类的成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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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苏子梭,也就是元熙皇后,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五王爷辞宣攻城不成,被削去王位,于十月在牢中被赐毒酒,皇帝命人秘不发丧。
那一年,三王爷刘以歌将自己的封地拱手让于其他亲王,游遍四方。
你走了,王妃之位留有何用?——刘以歌
你走了,我看遍这盛世繁华,我唱着残歌,我梦回与你的年华,却再也触摸不到彼此的温度。——刘堇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