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宫以后,苏子梭没有被安置在原来的宁锁殿,而是一座刚刚修葺过的新宫殿——澜芸阁。杨英昭自然是欢喜,粹梅亦是喜极而涕。然而,其余的后宫嫔妃,对于她的回宫竟是没有一点波澜,平静中却有着不寒而栗的肃杀气息。
这天晚上很平静,外头下着小雨,苏子梭辗转难眠,已是半夜时分,更深露重。苏子梭叫粹梅拿古筝来,兀自弹了一曲:
“雨染宫城,珠帘里伊人未妆。
愁起繁云,乱指弦弹就残音。
倚首望断,奈不知君在何方。
深墙冷壁,铜镜影美人残妆。
昔年画景,萤火共埙声一舞。
伊人倦容,剪不断相思长伴。”(——出自本沅之手~)
想到那个俊容少年,那段时光,那个夜晚共赏萤火埙声,苏子梭不禁泪流满面,如今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心口微微悚痛。
“奴婢真是不明白,苏大人都洗冤恢复官职了,娘娘也得以回宫。为什么娘娘还是这幅模样。”粹梅看见主人流泪,自然心疼不已,“娘娘你看,这是皇上新赏的绸缎,多好啊。”
苏子梭只是看了一眼,只觉得颜色很艳,带着浓重的华丽,刺痛她的眼睛。
“——三王爷?三王爷您不能进去。” 门口传来宫人们惊讶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个清俊的身影映入苏子梭的眼帘。让苏子梭有些触不及防。
“苏婕妤,别来无恙。”有一段时间不见,他愈发地俊俏了,黑色的长墨发披至腰间,眉目间从容而冷峻,身穿华贵的朝服,更显出他的身份。
“三王爷的脚似乎不太听话,这里可是内宫。”苏子梭拨着古筝,淡然自如。
“苏婕妤的筝,如水如花,歌亦是恍若妙音仙女,本王真是有幸。”刘以歌没有理会苏子梭的话,兀自地夸赞起来。
“多谢王爷褒奖,只是现已是深夜,王爷不应该在这里。”依然是淡淡的口气。
“本王向来随意惯了,再说了本王也不怕。”刘以歌的语言让苏子梭有些惊,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性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婕妤这澜芸阁也不怎么样嘛,倒不如去本王的封地,可比这儿舒服多了。”刘以歌兀自地环顾四周,半开玩笑。
“本宫自然不比王爷,再说……”未等苏子梭说完,刘以歌已经用手摁起她的下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灰色的瞳孔,苏子梭一阵脸红,红晕在脸上氤氲开来。
他在做什么?她可是他皇兄的妃嫔,他还是昔日百姓有口皆碑的三王爷么?
“……说实话,婕妤这张脸,不仅仅是皇兄喜欢。”刘以歌的口气有些戏弄意味,他凑近苏子梭的耳畔,轻轻说道:“昔年的二哥也喜欢。”
声音只有苏子梭听见,她感到内心惊讶的同时,还有一阵悚痛。
放开停留在她下巴的手,苏子梭冷冷说道:“三王爷请自重。”
刘以歌走到门口,背对着她,认真说道:“本王也喜欢呢。”又转过头来看着她,那张俊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很是倾城。
“不如你放下皇宫,来本王的封地,王妃的待遇不逊于小小的婕妤。本王的王妃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刹那间的心动——苏子梭看着刘以歌,他眸中的真情,是她少有看见的。
“顺便说一句,婕妤弹得那首曲子,皇兄听见了不会高兴的,宣弟也不会高兴,本王亦是。”
说完,刘以歌便转身离开,夜晚的雨带着丝丝凉气,落寞地打湿了他的华贵衣裳,有一种凄艳的美。
本王的王妃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本王的王妃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多令人窒息的话语。
有一种疼痛让苏子梭有些喘不过起来。
终是,被发现了呢,也罢。
第二天一早,苏子梭便到了重华殿门口。
“娘娘,皇上最近为战事忙着呢,恐怕没空见您。”太监总管尖尖的声音包含着一股鄙夷味。
“皇上忙什么战事?”苏子梭漫不经心地一问。
“还不是五王爷联合外敌来骚扰朝廷的事,哎,一个大汉皇室之人,竟然敢作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皇上正为难呢……哎呀呀,真是难收场。”
闻此,苏子梭心头一震,五王爷,那不是辞宣吗?
听太监总管鄙夷的口气,辞宣在他们心中口碑并不好。
联合外敌?辞宣他要干什么?这是他们家族的天下啊。
思及此,苏子梭举步就要跨进重华殿。
“娘娘你干什么……娘娘你不要硬闯,奴才们担待不起啊。”
太监总管挡在前面,然而粹梅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太监“哎哟”地翻滚了个身,就听见殿阁门前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何人在此叨扰。”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却包裹着天子与生俱来的威严。
“禀皇上,是苏婕妤要硬闯,奴才拦不住。”太监一看皇上出来了,故作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向他告状。
真是一副讨厌的嘴脸。
“既然是苏婕妤有事,那就宣进来吧。”刘堇莨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朝服,墨发利落地束起来,淡淡的声音却让人感受到天子不可侵犯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