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梦见更好的胃口和满足胃口的更大幸运。”声音粗野，却并不轻率，“因为，听着，他们梦见幸运的航行，赚更多的钱，梦见当大副，发现宝藏——总之是更有优势去掠夺伙伴，整夜不干事，吃好吃的，让别人吃苦受累。你，我，和他们一样，只是我吃得更多，你吃得更精美。我现在就在吃他们，你也在吃。可是在过去，你比我吃得要好，睡软床，穿靓衣，品美食。可那床是谁铺的？衣服是谁做的？饭是谁烧的？都不是你。你从来不流自己的汗做任何东西。你靠你老爹赚的钱过日子，像一只军舰鸟扑向海鹅，把它们捉到的鱼抢走。你跟组成所谓政府的一群人是同伙。那些人是其他所有人的奴隶主。你们把别人挣来给自己吃的食物吃掉；你们穿暖服，让他们穿破烂，冻得发抖，还得向你，向管理你的钱财的律师或代理人乞求工作。”

“那是题外话。”我叫道。

“不对。”此时，他语言犀利，两眼放光。“猪般的贪吃，这就是生活。给贪吃的猪以永生有何用？有何意义？有何目的？有何追求？你从没做过饭，可你吃掉的或浪费掉的就可以挽救几十条小命。他们做了饭却吃不到嘴。你在为哪一个永恒之神服务？说不定是他在为你服务吧？就拿你和我来说事，你的小命撞上我的大命之后，你所吹嘘的永生还有何意义？你想回到陆地上，那地方很有益于你这头贪婪的猪，但我却兴之所致把你留在船上，我这头贪婪的猪在船上吃得开。我还要把你留下。我可提携你，也可打死你。你可能在今天、在这一周、或下一个月一命呜呼。我现在一拳头就可以送你上西天，因为你是弱者。要是人能永生，这怎么解释？你和我都猪般贪婪，永生之人不该这么干吧？我再问一句，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我为何把你留下了？……”

“你更狠。”我忍不住爆了一句。

“我为何更狠？”他马上用无穷的问句问下去，“只是因为我这块酵母比你大！你明白吗？明白吗？”

“我只明白我没有指望。”我辩解道。

“对。”他回答，“既然没有指望，那你干吗还活动？因为活动就是生活吗？要是没有活动，不是酵母的一部分，也就无所谓没有指望了。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虽然没有理由想活、想活动，却仍然活着而且活动着，因为想活而且要活动正是生命的本能冲动。没这个，生命就不复存在。让你梦想永生的，正是你身子里的这个本能冲动——因为你身子里的生命本能活着，而且想永远活下去。呸！永恒的贪婪罢了！”

他转身走了，在舵楼楼梯口站住，把我叫过去。

“顺便问一句，饭袋从你那儿捞走了多少钱？”

“一百八十五块，老板。”我回答。

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我往升降口楼梯走去，听见他在船的中部大骂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