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卜吕梅街的柔情和圣德尼街的史诗/第六卷 小伽弗洛什/三 惊险曲折的越狱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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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我们从芭蕾舞街转进西西里王街时,便会看见一块肮脏不堪的空地。而一个世纪之前,这空地的位置还矗立着一幢房子。现在,房子已经不存在,但还留下一堵墙。那墙曾是那幢四层楼的后墙。在那残迹上,人们还能看到两扇大方窗。靠近右墙尖的那扇窗子上方还横着一根方椽。那椽木已被虫蛀。过去,人们透过这些窗口可以看见一道阴森森的高墙,那便是拉弗尔斯监狱的围墙。墙头上是巡逻道。那房屋被毁之后,留下一块空地,临着街。空地的一半由一道栅栏围着,那围栏由五根长石条作支柱,栅栏上的木板已经腐朽。栅栏里面有着一间小木栅,紧靠着那堵危墙。几年前,栅栏上的门还是完好的,那门上还有一根销子。

德纳第在早上3点过后不久所到达的地方,便是这堵危墙的顶部。

德纳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谁也不晓得。当时,闪电一个接着一个。这闪电对他威胁很大,但同时也在帮助他。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利用那些翻修房子工人用的那些梯子和脚手架,越过一个个房顶,越过一个个圈栏,越过一个个间隔,从查理大帝院的大楼,到达了圣路易院的大楼,中间还越过了巡逻道的墙头,最后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那么,这条路线的中间要解决不少衔接的问题。他是不是利用了那块床板,把它当做桥梁,从气爽楼架到巡逻道的墙头,然后,趴在墙头上,绕着监狱爬了一圈,才到达这里?但是,拉弗尔斯监狱的这条巡逻道的墙是起伏不平的,它时高时低,在消防队营房那一带,它低下去,到了班家宅子,它又高起来,靠近拉莫瓦尼翁府邸的一段,高度与铺石街的那一段截然不同。另外,处处都是陡壁和直角,一路之上还被一些建筑所隔断,并且,这样长的一段路,也不可能避开哨兵们的眼睛,由此看来,德纳第所走的路线,要这样去解释,仍然说不通。也就是说,这两种方式,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也许德纳第渴望自由的愿望太强烈了,情急之下,自有化深渊为浅坑,化铁栏为竹篱,化双腿残疾者为空中飞人,化愚钝为敏捷,化官感为智慧,化智慧为天才之术,于是,有了新的突破,也未可知。

并不是所有越狱的奇迹都能说清楚的。人,有时就是靠着灵机一动,脱离险境。在促成逃脱的那种精密的微明之中,常常会有奇迹出现。探寻逃生之路的毅力往往和奇文妙语一样令人叹服。我们在谈论一个逃犯时,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他是如何翻过那房顶的呢?”同样,我们在谈论高乃依时,也常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是如何想出‘死亡’那句妙语的呢?”

不管德纳第怎样的一身汗,怎样的一身雨,怎样的衣衫褴褛,怎样的双手破裂,怎样的双肘流血,但是,现在,他还待在这危墙的“刃儿”——孩子们一定这样想象——上。他已经精疲力竭,于是,伸直身子,躺了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走下这四层楼高的陡峭削壁。

他手边有一条绳子,但它太短了。

他只好等待。这时的他,脸如死灰,力已用尽,希望几成泡影。四周黑沉沉,但他担心黎明就会到来。一想到圣保罗教堂的报4点的钟马上会被敲响,便不由得心惊肉跳。到那时,哨兵要换班,人们将发现那个躺在捅开了的屋顶下面的士兵,他望着身下那吓人的深度,望着路灯的微光,望着那湿漉漉的、黑洞洞的、一心想踏上去却又险情万状、既可走向死亡又可带来自由的街心。

他心里在想,那三个和他同谋越狱的人,现在情况如何?他们是否已经逃脱?他们会不会前来接应他?他倾耳细听。但是,除了一队巡逻兵刚刚走过,没有任何动静,不见一个人影,连从蒙特勒伊、夏罗纳、万塞纳、贝尔西去市场需由圣安东尼街经过的菜贩子现在也不见一个。

4点的钟声终于响了。德纳第毛发直竖。不大的工夫,监狱里便响起一片惊扰声。那是人们在发现越狱事件后必有的。开门声,关门声,铁门的尖叫声,卫队的喧嚷声,哑嗓子的狱卒们的喊叫声,枪托对石板的撞击声,都一齐传到了德纳第的耳边。无数的灯光在囚他的那气爽楼里晃来晃去,火炬在新大楼顶急速闪动。消防队员也被调来了。火炬照亮了他们的钢盔。风雨中,他们在各处的房顶上蹿来蹿去。这时,德纳第注意到,靠巴士底广场那个方向的上方,出现了一片灰暗的色彩,苍茫凄惨的天空在渐渐转白。

他趴在10法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