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的大人!”他嚎叫出声。“我老了,五十鞭,不要三百鞭!五十鞭就够了,一百鞭,不要三百鞭!饶了我!饶了我!”
维尼奇乌斯把他踢开,厉声发出命令,两个强悍的夸迪奴隶跟在管家后面跑进中庭,拽着他没剩多少的头发,将他抓住,用他自己身上的碎布条缠住他的脖子,拖着他走了出去。
“看在基督的份上,饶了我吧!”基隆在门口往走廊里吼道。
维尼奇乌斯一个人呆着。他的蛮横命令使他兴奋,使他呼吸急促。他花了点时间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各种感情冷静下来。他觉得无比轻松。这场自己战胜自己的胜利给了他新的希望。他似乎是已经向吕基娅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他会得到善报。起初,他没想到他对基隆的处理有多么不公,他没有想到以前他总是奖励他的侍奉,现在却对他却施以如此严励的惩罚有多么不公。他太自恃于罗马人的身份了,察觉不到别人的痛苦,也不会把一个一钱不值的希腊人放在心上,而即使这样的念头真的冒出来,他也会觉得下令鞭打一个恶棍合情合理。
然而他想的只有吕基娅,“我不会用我的恶去回报你的善。”他在心里对她说。“假如你听说了我是怎么处理一个想让我出手对付你的恶徒,你会感激我的。”
接着,他停顿下来,琢磨着吕基娅会不会赞同他对基隆的行为,她的信仰要求的是慈悲和宽恕,她的基督教教友宽恕了那个人,尽管他们有更大的债和他清算。那声绝望的“看在基督的份上”最终回响在这个贵族的灵魂中,他回想起基隆就是用这样的一声呼喊把自己从乌尔苏斯手中救了出来,他决定停止接下来的鞭刑。
他正要召唤管家时,这个人就自己现身了。他报告,“那个老头儿昏过去了,差不多要死了。我要继续行刑吗?”
“把他弄醒,带到我的面前。”维尼奇乌斯下令。
管家消失在帷慕之后,可是基隆恢复知觉必然是一件困难的事。维尼奇乌斯等了很久,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这时奴隶们终于把那个希腊人带了过来,并在他们的主子示意下退出中庭。
基隆的脸色看起来如同帆布一样灰败,一条条血柱从他的腿上滴到中庭地板的马赛克地砖上,他完全清醒了,像之前一样趴跪着。
“谢谢您,大老爷!”他叫道,伸出双臂,做出罗马人表示敬爱,顺从和崇拜的姿式。“你是伟大的人,慈悲的人。”
“明白就好,你这条狗。”维尼奇乌斯说。“看在我自己也欠基督一条命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了。”
“从现在起,我将是他的仆人,大人!他和您的仆人!”
“闭嘴,听着。起来!你要和我一起走,把吕基娅现在住的地方指给我看。”
基隆听命起身,但是这一努力耗费掉了他最后一丝体力,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声音变得微弱。
“我是真的饿着肚子,大人。”他呻吟。“哦,我会走……我会走。可是我虚弱得走不动了……至少给我一餐狗碗里的剩饭吧,然后我会走的!”
维尼奇乌斯命人给他吃的,并扔给他一块金币,还让人把一件新的斗篷披在他的肩上。不过即使吃完了东西,基隆还是虚弱得走不动。血淋淋的鞭打和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夺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想到维尼奇乌斯把他的虚弱当成了一个新的抗命不从,并下令继续鞭打他,他就恐惧得一绺一绺头发全竖了起来。
“只要让这杯酒把我稍稍暖和一下就行。”他牙齿打颤地哀求。“我可以立刻就走,就算到大希腊的边远地区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些许气力,他们一起离开底邸。他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大多数基督徒一样,里努斯住在台伯河对岸的贫民区里,离德玛斯的磨坊不远,不过基隆最终指着一栋由爬满了常春藤的围墙圈起来的小房子。
“就在这儿了,大人。”他说。
“很好。”维尼奇乌斯说道。“现在你走吧,但要注意一件事。忘记你曾经侍奉过我,忘记玛丽娅,彼得还有格劳库斯现在住在哪里。忘记这栋房子,忘记你所知道的有关任何一个基督徒的一切。每个月来我府上一次,每次你出现的时候,我的获释奴德玛斯都会给你两个金币 ,可是如果你要是继续盯着那些基督徒,我就会抽死你,或者把你交给城防长官。”
基隆几乎把身子弓到了地上。“我会忘记的。”他答应。然而等维尼奇乌斯在小路上拐个弯不见了这后,他把两只放在身后的拳头松开,憎恨地挥动,并用刺耳的声音喊道:“以死亡女神和所有的复仇之神的名义起誓,我不会忘记!”
然后他又一次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