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咕哝哝地说着夜晚的寒气所带来的种种不便,把脑袋往那顶高卢兜帽里缩得更深了。我是安全的,他对自己这么说。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可当想及要面对他在墓地上见过的那些人时,他酒两腿打颤,当他和乌尔苏斯终于穿过了走廊和第一进院落,并且发现他们靠近了那片小花园时,他放慢了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
“让我歇口气。”他说。“要不然我就对维尼奇乌斯说不了话,无法带领他获得救赎了。”
他听见了从小屋子里传出的歌声,“那是什么声音?”他问。
“你还说你是个基督徒,”那个吕基亚人摇了摇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每吃完一顿饭后都要唱赞美诗,赞美救世主的吗?一定是玛丽娅和他的儿子回来了,并且准备好了晚饭。使徒可能也还在那儿,他每天都来看她和克里斯普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吧,没关系,我一定是脑子一时糊涂没有想起来,请直接带我去维尼奇乌斯那里,如果你可以的话。”
“他们全都呆在一个大房间里,别的房间里都只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床板,放不了其他任何东西。不过我们还是进去吧,你可以在里边歇息。”
他们进入了灯光昏黄的房间。乌黑的冬日夜晚只不过是加深了屋内的阴暗,而廖廖几盏油灯的微弱灯光对驱散黑暗并无多大作用。维尼奇乌斯没有认出带着兜帽的基隆,没有灯光照到他的脸上,但他反而猜到他就是那个希腊人,因为他极力伪装自己,而基隆也看到了那张小床和躺在床上的维尼奇乌斯。他直接奔向他,看也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好似这个受伤的人是他安全无忧的最佳保证。
“主子!大人!”他哭道,双手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哀号一般。“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呢?”
“闭嘴,听我说!”维尼奇乌斯厉声喝道。
他用严酷、锐利的目光瞪视基隆,开始慢慢地说话,每一个字都加重了语气,仿佛是要把这些字刻进这个希腊人的脑袋里,确定这个希腊人把他说的所有话直接当成了一道命令,并且不对其产生任何怀疑。
“克罗顿袭击了我,明白了吗?他想劫我的财,害我的命,但是我杀掉了他,我在和他的争斗中受了伤,这些好心人为我处理了伤口。”
基隆立即领会到,若是维尼奇乌斯对他说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那一定跟他和那些基督徒谈妥的某项协议有关。换句话说,他想让他的谎言被信以为真。
“他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恶棍!”他叫道,眼睛望向天空,好像在和一个并不存在的证人进行确认。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惊讶或是疑问的表情,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相信他的吗,老爷?我所有苦口婆心的教导都进不了他的耳,就像遇到墙而被弹回去的干豆一样,地狱里的刑罚对他来说还不够!如果一个人做不到忠心不贰,那么他一定是个坏蛋,而一个除了坏蛋什么都不是的人就怎么会是一个忠心之人呢?他袭击了他的恩人,还是一个像您这样慷慨大度的恩人,而且……哦,众神呀!”
他突然想起来,他跟乌尔苏斯来这幢房子的路上曾称自己是一个基督徒,所以他闭上了嘴巴。
“要不是我有匕首在。”那位贵族补了一句,“克罗顿早已经杀了我。”
“我祝福我建议你至少带上一把匕首的那一刻时光!”
然而维尼奇乌斯却用锐利、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你今天干什么了?”他质问。
“我?今天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先生,我在为你的康复许愿。”
“你就做了这些?”
“就这!我刚刚准备动身去拜访你的时候,这位好兄弟来了,并且告诉我你想见我。”
“这里是一块蜡板。”维尼奇乌斯往他带给府里获释奴的信函扫了一眼。“你要把蜡板带给德玛斯,我的获释奴,而不是你对我说过的那个面包商。我在这上面写到我已经去了贝内文墩,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让德玛斯明确这一点,告诉他我收到了来自佩特罗尼乌斯的急传,今天早上起程——今天早上,”他加强了语气。“去了贝内文墩,明白了吗?”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大人,我今天早上还在卡佩那城门为你送行哩。你当然出城了!要不然我怎会这样悲伤难过呢?事实上,要不是您的慷慨大度抚慰了我的悲伤,我会哭死的,就像泽托斯的可怜妻子,变成了夜莺的阿厄冬(阿厄冬和泽托斯生有一子。泽托斯的兄弟安菲翁则有七个儿子。阿厄冬嫉妒安菲翁子嗣多,要杀了他的儿子,却因黑夜错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宙斯将她变成夜莺,使她不停为自己的儿子痛哭。 )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