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格劳库斯已经擦拭完了他头上的血迹,也给他的伤口上抹好了药膏。乌尔苏斯从吕基娅手上把水桶拎了过去,她则端着一杯掺了酒的水递到他的嘴边。维尼奇乌斯渴极了,他大口大口地吞咽下酒水,感觉好了很多。最严重的疼痛感已经过去,他身上裂开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在绷带下开始愈合,他清醒,、明白、对周围的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还想喝。”他说。
吕基娅拿着空杯子离开了房间,这时克里斯普斯和格劳库斯简单交谈了几句,然后来到床边。
“神没有让你做出罪恶的行动,维尼奇乌斯。”他平和地说道,“而是让你活了下来,让你可以考虑考虑你几乎得手的事情对不对。人类在他的面前不过是尘埃,他把你交到我们的手里,没有什么帮得了你,我们崇拜敬仰的基督命令我们连敌人也去爱。我们为你处理伤口,祈祷你完全康复,正如吕基娅对你说过的那样,但是我们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你要好好地问问你自己,你该不该再继续去迫害被你害得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人的那个姑娘,该不该伤害我们这些用慈悲和善良回报你的暴行的人。”
“你们要把我丢在这里吗?”维尼奇乌斯紧张地问。
“我们没有选择。我们不得不离开这幢房子。城防长官会来追捕我们的。你带来的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了,你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而且你负了伤,当然了,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做任何引发你受伤的事情。可是我们却要承担法律的制裁。”
“不要担心受到任何迫害。”维尼奇乌斯说。“我会保你们平安无事。”
克里斯普斯不想跟他说,比起城防长官和巡城军队,他们更在意的是保护吕基娅不受他的可怕关注。
“你的右手没有受伤,大人。”他说。“这儿是一支铁笔和几块书写板,下命令给你的仆人们吧,让他们今天晚上带肩舆来接你回府,你在自己家会比在这些破地方休息得更好。这些房子是我们从一个寡妇那儿租来的,她很快就会过来了,她的儿子可以替你送信。至于我们,我们必须要去别处寻找住所。”
维尼奇乌斯感觉血色从脸上褪去。他知道这些人想把他和吕基娅隔开,倘若他现在失去了她,他也许将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外在力量在他和吕基娅之间制造出了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也了解到,他必须得找到新的法子来赢得她的心,可是眼下他没有时间来思考这种事,这个认知太突然了,他来不及做任何严肃的思考。他也明白,他的保证对这些小心谨慎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份量,他可以发誓将她立刻送还给彭波尼娅照管,可是他们有权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而其实,他知道,他本来正是可以那么做的!他本可以到奥路斯和彭波尼娅面前,对他们发誓,说他再也不会去苦苦缠着吕基娅不放,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找到她,把她再带回家里。
不,他的保证在这里将一文不值。他发出的任何誓言都不能阻止他们将她带走,尤其是他没有一个他们可以信任的基督徒身份。他能用来发誓的全是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众位天神,而那些天神在基督徒眼里都是堕落和邪恶的。
他急不可待地想让吕基娅和她的这些陌生的新监护人相信他是可以被信任的,可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时间,而现在他并没有时间。他还想和她在一起多呆上几天,像一个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截木板或者一块断了的船桨那般,他固执地以为,如果有了这几天的时间,他或许就能想到什么管用的办法,或者,也许他能想到什么有分量的说辞,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或者,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好运气,能让他和其他的基督徒达成协议。
他一动不动地想了一会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听我说,你们这些基督徒。”他开始讲道理,表决心。“我昨天晚上在奥斯特里亚努姆,与你们在一起。我听了你们说的一些教义。那对于我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我对其毫不了解,但是你们的行事作风让我确信你们是善良、诚实的人。对你的寡妇房东说,你们不离开了。她在这里安全得很,没有人会找她或者你们的麻烦。我对此作出保证。让我和你们在这个地方多呆几天,问问你们的朋友格劳库斯,他好像知道怎么让一个病人重新站立起来,问问他我现在是不是能被搬到别的地方,我的骨头断了,骨头长好需要时间,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除非你们用蛮力把我扔出去。”
瘀肿重伤的肋骨使他呼吸困难,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大人。”克里斯普斯说,“我们只是自己搬出去而已。”